旁边有个煎饼果子摊位，摊煎饼果子的瘦高男的没比他们大几岁，但是看着精明许多，又是个话多的，主动和他俩搭话，“兄弟，你俩一起的？”
“对，我俩一起的，出来打个暑假工。”
郑麾洲回答他。
“高中毕业？”
瘦子又接着问。
“嗯，刚毕业。”
洛志程点头。
“咋样啊，考上大学没？”
“当然考上了，我俩还是同一所大学呢。”
郑麾洲不假思索的说。
“……那你俩挺厉害。”
“哥，看你不像是新人啊？
在这干挺长时间了吧？”
洛志程适时转移话题。
“嗯，在这干好几年了。”
瘦子点头回道。
瘦子是个话密(话多)的，一闲下来就叨叨个不停，后来洛志程说不下去了，郑麾洲依旧和他聊天。
……环境一言难尽公厕里，郑麾洲恰巧碰到了那个瘦子，两人并排对着坑位。
“哥是过来人，可提醒你一句奥，那小子可比你精多了，别被他坑了还给他数钱呢。”
“你说啥呢？
他是我哥们儿，别搁这儿挑拨离间奥！”
郑麾洲听到这种话立马不乐意了，当场就怼了回去。
“哥们儿？
哥们儿是这世界上最烂的东西。”
瘦子不屑道。
解完手后瘦子也不洗手首接点了根烟，还要给郑麾洲一颗。
“我不抽烟。”
郑麾洲拒绝道。
“也不是学校，抽颗烟怕啥？”
瘦子还想给他，郑麾洲首接挥了挥手走了。
瘦子做了自认为潇洒的姿势接着在公厕门口吸烟。
“咋了，谁惹到你了？”
洛志程看出郑麾洲表情不好。
“以后离那瘦子远点儿，神经病。”
郑麾洲不想说。
但是郑麾洲藏不住事，后来还是被洛志程问出了原因。
洛志程了解到前因后果之后可比郑麾洲冷静多了，每天淡定的用两根烤得邦硬烤肠从瘦子那换两个煎饼果子，他和郑麾洲一人一个。
瘦子有一点说的没错，洛志程确实心眼多，心思重，但他自认为自己不会坑朋友……奶茶店这边的气氛比小吃摊那边好多了，女生们面上也都和和气气的，有小心思的也都藏着，不会表现出来。
奶茶店每天客流量相当大，宋颜她们大部分时间都忙的团团转，闲暇时姑娘们会白嫖一杯柠檬水什么的，凑在一起聊天。
“妹妹，你这是刚高考完吧？”
一个戴着棕色美瞳的员工宋颜。
“是啊，第一次做奶茶妹手比较生，姐，我看你做奶茶就很快，你是老员工了吧？”
“我也才干一年。”
女人有些小得意。
“那你好厉害，看你熟练的样子我以为是几年的老手了呢，”宋颜眼里像是有小星星，掩饰不住的赞叹，又忍不住发问，“咱们这儿总是这么忙吗？”
“也没有，也就寒暑假人流量最大，其余的时间也没有那么忙。”
一个短发女生回答说。
“妹妹，这个时候你们高考结果都下来了吧？”
戴棕色美瞳的又问。
“下来了，”宋颜微微点头，“也还好，勉强有个大学上。”
“唉，”棕美瞳叹气，“我当时就是怕最后考个不入流的大学念了也没意思，索性来这里，有不错的收入，我那些同龄的姐妹还在花父母钱呢。”
“那你确实很棒了，这么年轻就有收入。”
宋颜不吝夸赞。
……出来打工他们也第一次切实感受到了人情冷暖。
一个月下来他们都赚了西千多块钱，不能再干了，因为要准备准备开学了。
这一要开学宋母就坐不住了，每天忙着给宋颜准备开学的生活用品，总怕她缺衣少食的。
“妈，这么远，没必要拿这么多东西，而且有些东西飞机上也带不了，小零件啥的我去那边买吧。”
宋母哪里会不知道这些，只是宋颜没独自离家这么远过，她这个当妈的总是怕她自己照顾不好自己罢了。
虽然坐飞机三个小时就到了，宋颜还是订了开学前七天的票，打算提前去熟悉熟悉当地环境，女儿独自出远门，父母俩根本放心不下，就也订了两张机票陪着去。
郑麾洲家是开杀猪房的，父母倒是不差三张机票的钱，只是比较放心的自家儿子，所以就订了他一个人的机票，和宋颜是一趟航班。
洛志程的条件不可能坐飞机，不可能买两千多块钱一张的火车票，所以他买了三百多的火车票，从北城到海城得二十几个小时，他订的是开学前五天的票，坐两天火车，到海城那天学校也对新生开放了，能省一笔租旅店的开支。
洛志程临行前一晚，老洛买了一瓶白酒一箱啤酒，又买了几盘下酒菜。
这是父子三人多年来第一次正经坐在一起吃东西，聊天。
“你小子，行啊，有种！
不愧是我的儿子！
我的儿子考上大学了哈哈，我高兴啊！”
老洛笑着，忽然拍了一下桌子，然后递给洛志程一瓶啤酒，“来，儿子，陪爸喝点儿！”
“好。”
洛志程接过父亲递过来的啤酒，要找启子(开瓶器)。
“诶！
大男人开个瓶子用啥启子啊？”
他语气里充满对儿子的嫌弃，夺过洛志程手中的瓶子，首接用牙，“滋”的一声，把盖子撬开了，又递了回去。
洛志程笑了笑，往嘴里灌了一大口，他不是第一次喝啤酒，小时候他偷偷的喝过洛大成的酒，他就想看看爸爸每天睡觉都忘不了的东西究竟有多好喝，能***他不断的殴打妈妈，弟弟还有他的“毒药”是什么味道，尝过之后，他觉得也不过如此，并不是想象中的琼浆玉露的味道，啤酒是涩的，白酒是辣的。
洛志程一下子喝了一瓶啤酒。
“行啊，你小子，有量！”
老洛赞叹道，又给他倒白酒，“再来点白的？”
“爸，我也想尝尝。”
洛志鹏看他哥喝了那么多，他也蠢蠢欲动。
“行……”老洛的“啊”还没说出口，就被洛志程打断了。
“啥好东西啊？
还抢着喝？
长大了有的是你喝酒的地方，如果可以的话，我倒希望你这辈子都别碰它。”
洛志程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弟弟的脑袋，教育他。
“哦。”
洛志鹏看起来乖巧的点头，但他正是叛逆的年纪，这么几句话哪里说得动他，他盘算着哥走了之后偷偷的尝尝爸爸的酒呢。
“志鹏，酒，能不碰就别碰，”洛志程看出了弟弟的小心思，也没多说，摸了摸他的脑袋，“我走了，看管不到你，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努努力，把高中考上，到时候再考上大学，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我啊，还是挺佩服你的，在我这么多年的打骂下，你还能考上大学，我不供你，你还能自己贷款，”老洛看着他们兄弟情深，仰头往嘴里倒了一口白酒，给他竖了个大拇指，“你是这个！”
“我从来都信奉一句话，‘我命由我不由天，天欲灭我我灭天’，我这么多年努力就是为了走出去，”洛志程语速很慢，眼神却异常坚定，一粒一粒的夹着花生米送到嘴里咀嚼。
“爸，我不明白，你为啥爱酒如命，为啥不断的家暴，把我妈打跑了，又接着打我们，你明明有生意头脑，偏偏把家过成这个样子，为什么呢？”
“哪有什么原因呢，男人打女人那不遍地都是吗，爹打儿子那更是天经地义啊，你说是不是？”
男人喝一口酒，吃几粒花生米，表情不以为然，用最平常的语气说他家暴没有错，他们挨打活该……洛志程盯着父亲的脸，试图捕捉到一丝丝后悔的神情，然而他失败了，少年自嘲一笑，呵，他在期待什么呢？
……出发这一天，老洛破天荒的主动提出送洛志程，骑着像是随时要报废的破三轮车，把他送到了车站。
去火车站的路上，他们像一对平常的父子，好像从前种种从未发生，父亲还塞给了儿子两千块钱……这样的场景，从前没有，今后更不可能再发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