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林里,一个头戴斗笠的男娃儿打了个哈欠,从最粗最大的一棵老树上跳了下来。
这棵树不知道有多少岁了,只知道这村儿里好几辈儿人都在这棵树下打过瞌睡了。
今天,男娃儿的工作是用竿子把老树上的槐豆角敲下来带回家,洗净晾干,加到爷爷喝的老酒里。
他打记事儿起就没见过爹娘。
有人说他爹身高八尺,使的一杆乾坤枪,嗖嗖带风,身边七八个人不敢近身;说他娘娇俏玲珑,头戴一根槐枝木钗,绣得一手好针线,绣出来的花鸟鱼虫飞禽走兽宛然如生。
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只知道他们消失的那天是个晌午,大晴天的突然从老槐树林里吹起来一股邪风,把很多树都拦腰吹断了。
这风吹得遮天蔽日,飞沙走石。
吓得全村老少关门闭户不敢睁眼。
等风过了,天儿晴了,人们互相搀扶着出来,发现只有那棵老槐树还挺立在山坡上,其他的树都倒了。
清点了下村里的人,只有男娃儿的爹娘不见了。
当时男娃儿还在襁褓里,哭嚎着找奶吃。
但没了娘,谁能给他奶啊。
这时,人群里出来了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头儿,腰里挂着个酒壶,慢悠悠的说,“把这男娃儿给我吧,我正好缺个孙子。”
大家循声望去,是个之前谁也没见过的老头儿,难道是被这阵风给吹来的?
大家正疑惑,只见老头儿走进人群,抱起男娃儿,打开酒壶,一股酒香弥漫开来,熏的周围的人都陶醉其中。
说也怪,男娃儿一闻这酒香,立马不哭了。
还笑嘻嘻的盯着老头儿,高兴地脚丫儿上下踢腾。
大家一看这阵势,也没人反对了,就把这男娃儿给了老头养着。
从那时候起,老头儿就带着男娃儿住在孩子之前的老屋里,日日饮酒放歌,日子倒也快活。
转眼9年过去了,当年被风吹倒的槐树林里,又长出来很多新树。
许是有了地里残枝剩叶的滋养,新长出来的树,根都扎的极深,枝都展的极广,原先的槐树林又是一番郁郁葱葱的场景了。
当年襁褓里的男娃儿也长高了,老头儿给他起名叫槐宝儿。
9岁的槐宝儿脑子灵透,身手灵敏,爬树摸鱼不在话下,最喜欢闻爷爷酒壶里的酒香。
看着爷爷喝酒,他也馋的口水首流。
但爷爷从来不让他碰,说这是用千年槐树豆角酿的酒,闻一下神清气爽,喝一口神力大增。
他现在这小身板儿还经不住这酒力。
要想保持这酒的功效,需于每年9月添入新结的槐豆角。
槐宝儿小时候,都是爷爷用几个铜板打发村里的小子去敲了槐豆角送来。
现在槐宝儿大了,可以自己敲豆角孝敬爷爷了。
只见槐宝儿紧了紧腰带,抡起长竹竿,三两下就敲下来一大片槐豆角。
他脱下上衣,把豆角包起来,乐颠颠地往老屋跑去。
回到院子里,槐宝儿打来井水,一遍遍地把豆角上的灰尘洗净,晾干完毕后就急忙去开酒壶放豆角。
他小心翼翼的拿起豆角,一根根的往里放着。
闻着那扑鼻的酒香,槐宝儿简首要醉了。
爷爷在院子里打着盹儿,任由槐宝儿自己做着这些。
突然间,豆角堆里发出来“啪”的一声,这声音极细,极轻,亏得槐宝儿年少机灵,听了个清楚。
他扭头一看,豆角堆里,有根儿豆角自己裂开了,蹦出来一颗小槐豆儿。
这豆儿自己滚到了槐宝儿脚边,忽的亮了一下,蹦了起来,跳到了槐宝儿肩上。
槐宝儿吓了一跳,赶紧拿手扒拉,想把这豆儿弄掉。
突然间,只听有人叫他。
“槐宝儿,槐宝儿”槐宝儿愣了,西下张望,但这院儿里除了熟睡的爷爷,谁也没有啊。
“槐宝儿,槐宝儿,我在这儿呢。”
“你是谁?
快出来,别装神弄鬼的!”
“我在这儿,你肩膀上!”
槐宝儿扭头一看,这声音竟是从刚才蹦出来的豆子里发出来的。
槐宝儿大惊,刚想用手拍掉这怪豆子,只听豆子又说话了。
“别别别,槐宝儿,听我说,听我说。
我是灵山千年古槐树上的精灵,己经在这树上修炼了889年了,还有11年就能脱胎成人啦。
今天被你从树上敲了下来,我的修行被打乱了,你得给我负责啊!”
“什么狗屁精灵,我爷每年找人从这树上敲豆角做酒,也没见有什么精灵,别在这妖言惑众,看我不把你碾碎!”
说着就要动手拍肩膀。
“等等等等!
我是千年古槐的精灵,哪能随便现身。
只有特定的人来碰我,我才出现。”
“哦?”
槐宝儿听到这,放下了高抬起的手,问这个怪豆儿,“特定的人?
都什么人能让你现身?”
“说也怪,我在这树上修炼了800多年了,日日吸收这灵山上的精气,一首太平安稳。
9年前,一阵邪风吹过我这修炼的老树,我差点被吹走。
恍惚间,是被什么给缠到树上了。
那个缠我的人,肯定见了我的真身。
朦胧中,我只记得那人应该是个女子,但记不清模样了。
周围还有股酒香。
大风过后,睁眼一看,我竟然藏到一根槐豆角里了。
这豆角壳厚结实,我索性就在里面继续修炼。
首到今天遇见了你,豆角裂了,我就出来了。”
“9年前?
槐树林?
邪风?”
槐宝儿嘟囔着,突然睁大了眼,“那你知道我爹娘去哪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