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往事
阳光透过御花园的飞檐流瓦,映得先皇后殿金光熠熠,宛若佛堂圣地。
殿内雕梁画栋,檀香袅袅,唯有两抹刺眼的殷红打破了这片祥和。
大殿中央,一名男子踉跄着半跪于地,肩膀中箭,暗红浸透了肩头的红色喜服,腰间更插着一柄匕首。
血滴沿着刀柄缓缓滑落,在白玉砖上绽开一朵朵妖异的血花。
殿门外,传来隐约的脚步声,似有侍卫察觉到异样,正向这里靠近。
然而这声响在偌大的殿内,却显得几乎微不可闻。
片刻后,他起抬起头望向对面,目光落在对面一袭红衣的女子身上。
他的脸色惨白,眼中满是痛楚,声音低哑,似是力竭。
“今日本是你做皇后的大喜日子,你为何…要…如此?”
言毕,只见女子静静地站在那里,嫁衣上的的金碧丝线在阳光映照下仿若流动光华。
可悲,明明是世间最艳丽的颜色,此刻却如同一场讽刺的葬礼,灼伤人心。
她没有回答,双手依旧作持匕首状,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眸中幽深如潭,毫无波澜地望着他。
片刻后,她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隐隐的哀怨与恨意。
“是啊……我们曾经很幸福的,不是吗?”
她迈开步子缓缓向前,每一步都轻盈无声,好似踩在云端,又似走向深渊。
阳光透过她的睫毛,勾勒出一抹淡淡的冷意。
男子微微皱眉,试图抬手去触碰她的衣袖,却发现自己己然无力,任肩头的鲜血滴落在地。
滴答——滴答——声音清脆得如同珠落玉盘。
“可是……”他开口,言语却哽在喉间,终究只化作一声叹息。
女子缓缓蹲下身,匕首在他腰间一寸寸抽出,带起滴滴血珠。
她垂眸望着那柄染血的利刃,声音柔和,宛若呢喃。
“你知道的……从你决定的那一刻起,不论生死,你我终将不能善终。”
殿外,钟声响起,午时己至。
原应是皇上迎娶新后的吉时。
可此刻的声声钟鸣,却如丧钟般回荡在这静寂殿内,久久不散。
男子怔怔看着女子,瞳孔微微收缩,似是恍然在回忆什么……时光回溯,十一年前。
春日和煦,细雨如烟,京城东街最热闹的茶馆外,围满了孩童和闲人。
茶馆内,老旧的木质桌椅因岁月而显得斑驳,桌上的茶盏散发着缕缕热气。
说书台上,一位满头白发的老者拍了拍醒木。
啪——“话说前朝,盛世时光中有一位状元郎,才情出众,风光霁月,屡次翻案平冤,所到之处,百姓无不称其为‘青天再世’,其中尤以那桩镇国公府冤案最为人称道。”
人群发出轻微的惊叹声,有人低声讨论着状元郎的名字,亦有人连连点头,对这位状元郎的公正与智慧心生敬仰。
茶馆柱子旁,倚靠着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女孩,手里拿着半块糖饼,正听得出神,眉眼中尽透着一股与年纪不符的专注。
说罢,老者语气一顿,双眼眯成一条缝,目光扫过众人,见他们屏息凝神,方才继续。
“那时的宰相权倾朝野,连先皇也忌他三分。
只可惜那镇国公府世代忠良,却因一封莫须有的信件,就被冠以‘通敌叛国’的罪名,全府上下百余口尽被连累,还有一个五岁的孩子流落民间,首到近日才堪被寻回……”人群中响起一阵抽气声,一个中年汉子不禁愤愤:“那宰相也太狠毒了!
这镇国公府满门忠良,竟落得如此下场!”
老者跟着点头:“可不是么?
当时朝堂之上无人敢替镇国公府说话,连三公九卿也只得闭口不言。”
“唯有那位状元郎,年纪轻轻,顶着满朝反对的压力,一连数次上奏翻案,甚至险些丢了性命!”
“后来呢?”
台前的一个小孩子忍不住探头问道。
“后来啊……”老者长叹一声:“这宰相多次派人暗杀,都被这状元郎一一避过。”
“有一次,状元郎被杀手围困在客栈,靠着一本《春秋》,硬是与刺客周旋了一整夜,最后使了一招调虎离山,方才死里逃生。”
说完,台下议论声渐渐热烈,在场听众无一不在佩服这位状元郎的胆魄与才识。
“最终,状元郎以一封***,连夜上呈御案,请求先帝彻查此案。”
“这封奏折写得字字泣血,言辞恳切,甚至以自己的性命担保!
先帝也终被所他感动,下令彻查,这一查果然就查出了宰相的种种罪证,至此,镇国公府冤案真相,才得以大白!”
“好!”
一名青年男子忍不住拍案而起:“这样的青天大老爷,才是咱们百姓的福气!”
老者拍了拍醒木,又继续说道:“这镇国公府一案***后,先帝便亲赐他‘正义状元’的美名。
一时之间传遍天下,连海外诸国都知道我朝有这样一位贤臣!”
说到这里,老者端起茶盏缓缓抿了一口,似在故意卖关子。
茶馆内的听众忍不住催道:“后来呢?
这状元郎又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老者放下茶盏,叹了口气:“可惜了,后来这位绝世才子,突然辞官归隐,从此再无音讯……”“怎么会?”
一位妇人疑虑道:“他年纪轻轻,前途正好,为何要归隐?”
“有人说,他是因先皇后随先帝殉情,痛失至爱;也有人说,他是对朝堂权争感到失望,心灰意冷,才选择抽身而退。”
老者又长叹道:“至此,所有的谜团便再无解答。
至于真相究竟为何,恐怕也只有待下回——”话音未落,茶馆内己是一片唏嘘之声,众人议论纷纷。
然而,倚在柱子旁的那个女孩却咬了一口糖饼,眼神透着丝丝不满,小声嘟囔道:“骗人。”
身旁一个同龄的男孩推了推她,低声问:“你说什么?”
女孩转头,低声说道:“他说的那些,是错的!”
男孩一愣,随即追问:“错的?
这故事我从小听到大,怎么可能是错的?”
女孩目光闪烁,没有回答,只是缓缓举起右手,指向说书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