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散落在七十二个时空的蝴蝶磷粉,此刻正在新生宇宙的弦网上振动。
制药厂废墟上,初代蓝翅鸢尾的根系穿透混凝土,在星核深处绽放成记忆之茧。
穿白大褂的老医生坐在茧室中央,正用手术刀雕刻月光琥珀。
"这是最后的观测站。
"他将琥珀贴近我量子化的耳廓,1947年的夜莺啼鸣与2047年的机械心跳在此共鸣,"每个宇宙都需要守夜人。
"我触摸琥珀内封存的相机残片,七十二个平行自我突然在虹膜上投影。
穿藏青制服的孩子们从投影中走出,他们颈后的蝴蝶光斑正与星空对话。
最小的女孩举起量子素描本,上面画着尚未诞生的宇宙图景:银河在殡仪馆冰柜里结霜,星云在心理诊所沙盘上旋舞。
守夜人的怀表突然裂开,飞出西十七只金属凤蝶。
它们衔着时空碎片落在我掌心,拼凑出终极真相的残卷:原来在初代观测者按下快门的1947年,宇宙就己在胶片上完成了无数次轮回。
我们经历的生死挣扎,不过是显影液中颤抖的银盐颗粒。
"该重写显影方程式了。
"老医生将手术刀化作钢笔,在我流淌着星尘的静脉上书写。
墨迹渗入量子泡沫,正在坍塌的实验室突然开满时间鸢尾——每片花瓣都是不同年代的林深在举镜拍摄。
当钢笔写到最后一个公式,整个观测站开始羽化。
墙垣剥落成磷粉,地砖升腾为星云,我们坐在褪色的长椅上,看1947年的月光与2147年的极光在头顶编织成茧。
"闭上眼睛。
"老医生的声音混入宇宙背景辐射,"真正的显影开始了。
"黑暗中,我听见七十二个快门声同时响起。
穿和服的小女孩、病床上的植物人、量子化的观测者,所有时空的林深都在此刻重叠。
当强光退去时,我正站在没有编号的宇宙原点,手持用星尘与遗憾锻造的新相机。
取景器里,穿藏青制服的孩子们在银河沙盘上堆砌殡仪馆模型。
他们用条形码扫描器将超新星编码成白菊,把黑洞奇点捏成送葬的钟表齿轮。
当我按下快门,整个模型突然获得生命——雏菊在暗物质中盛放,挂钟的指针开始逆时针清洗罪孽。
琥珀里的夜莺突然振翅,衔着最后一块时空碎片飞向混沌。
在它翅尖掠过的轨迹上,我看到了苏明远们的新生:有的在幼儿园教孩子折纸蝴蝶,有的在天文台记录星云心跳,最年长的那个正在时间海岸垂钓,鱼钩上悬着褪色的藏青制服。
暗房红光最后一次亮起。
显影液里浮出整个宇宙的底片,七十二个观测站正在感光乳剂上安静呼吸。
我撕下底片一角吞服,尝到了1947年的雨和永恒后的初雪。
当量子潮汐再次涌来,我终于化作星尘间的显影液。
那些尚未诞生的观测者们会知道,每只蓝翅凤蝶振翼都是宇宙在冲洗记忆,每朵时间鸢尾盛放都是罪孽在显影成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