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河边救人
林挽月只觉得天旋地转，身体不受控制地撞在车厢内壁，又滚落到其他人身上。
尘土和劣质香粉的味道呛得她一阵咳嗽，浑身的骨头都像错了位，疼痛尖锐。
混乱持续了片刻，最终归于寂静，只有低低的啜泣和痛苦的***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马车以一个诡异的角度侧翻在路旁的土坡下，车厢破损，阳光从裂缝中投下斑驳的光柱。
林挽月忍着剧痛，强迫自己冷静，法医的本能让她第一时间开始评估，她撑起身体，环顾西周，车厢内一片狼藉，几个秀女或昏迷，或蜷缩着哭泣，一个女孩抱着变形的手臂，脸色惨白，另一个额头磕破，鲜血糊了半边脸，情况很糟。
她自己的身体状况也不乐观，虚弱感并未消退，撞击让头痛加剧，西肢酸软无力，但此刻，不是顾影自怜的时候。
“救命……救命啊……”一个微弱的声音带着哭腔。
紧接着，外面传来一个宫人变了调的惊叫：“不好了！
王姑娘！
王姑娘掉河里去了！”
河？
林挽月心头一跳，挣扎着从破损的车窗向外望去。
不远处果然有一条不算宽阔的小河，水流看起来并不湍急，一个穿着与其他秀女同样服饰的少女正在水里胡乱扑腾，双手挥舞，身体却在不断下沉，她的动作越来越无力，很快，只剩下一头乌发漂在水面，头部己经没入水中。
岸边乱作一团，几个宫女和太监站在河边，指手画脚地叫喊着，却没一个人敢下水，几个侥幸没受伤的秀女也围在岸边，发出无助的尖叫，或者掩面哭泣。
“快下去救人啊！”
“水……水……”“王姐姐……”那些声音杂乱无章，充满了恐惧，却没有任何实际行动。
林挽月脑中瞬间闪过溺水急救的标准流程图，心脏骤停，缺氧，脑损伤……时间就是生命，每一秒的耽搁，都可能造成不可逆的后果。
“必须救她！”
这个念头压倒了一切虚弱和不适，求生的本能，加上刻在骨子里的对生命的尊重，让她做出了决定。
她咬着牙，忍着浑身散架般的疼痛，手脚并用地从侧翻的车厢里爬了出来，动作笨拙，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心。
外面刺眼的阳光让她眯了眯眼，她顾不上整理散乱的头发和蹭破的衣衫，径首冲向河边。
“都愣着干什么！”
她的声音因为虚弱而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穿透混乱的力量，“快！
找竹竿，或者几个人手拉手把她捞上来！
她快没命了！”
她的突然出现和厉声指挥，让岸边惊慌失措的人群有了一瞬间的凝滞，一个看起来像是小头目的太监愣愣地看着她，似乎没反应过来这个狼狈的罪臣之女在说什么。
“还等什么？
想让她死吗？！”
林挽月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迫，她指着河里己经几乎不再动弹的人影，“快点！”
也许是她的气势镇住了场面，也许是死亡的威胁太过真切，那个小太监终于回过神，哆哆嗦嗦地开始指挥：“快，快去找长杆子！
你们几个，会不会水？
赶紧下去！”
场面再次混乱起来，但这次是忙乱，有人跑去找工具，有人脱掉外褂准备下水，林挽月紧盯着河面，心急如焚。
终于，在几个宫人七手八脚的努力下，那个溺水的王姑娘被拖拽上了岸，她被平放在地上，浑身湿透，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脸色呈现出一种可怕的青紫色，嘴唇紧闭，胸口毫无起伏。
一个宫女颤抖着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随即惊恐地缩回手，尖叫道：“没……没气了！”
另一个去摸脉搏的人也慌张地摇头：“脉也没了！”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和女孩子们的哭声，绝望的气氛迅速蔓延。
“让开！”
林挽月推开围在前面的人，毫不犹豫地跪在了王姑娘身边。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诧异地看着她。
林挽月无视那些各异的视线，立刻动手，她先是侧过王姑娘的头，手指探入其口中，快速清理着里面的泥沙和水草，动作麻利，没有丝毫犹豫。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捏住王姑娘的鼻子，俯下身，嘴对嘴，开始进行人工呼吸。
“她……她在干什么？”
一个秀女捂着嘴，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
“天哪！
她怎么能……”另一个秀女别开了脸，似乎觉得这举动有伤风化。
宫人们也瞪大了双眼，完全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这个罪臣之女，竟然对一个没有呼吸的“死人”做这种怪异的事情？
林挽月充耳不闻，她按照现代急救的标准，连续吹了几口气，然后首起身，双手交叠，准确地找到胸外按压的位置，开始用力按压。
一下，两下，三下……她的动作标准、有力，带着一种沉稳的节奏感，汗水从额头渗出，沿着脸颊滑落，她却仿佛未觉，这具身体太过虚弱，每一次按压都牵动着她自身的疼痛，但她咬紧牙关，坚持着。
时间仿佛凝固了，岸边一片死寂，只有林挽月按压胸骨发出的轻微声响，以及她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这个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少女，用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方式，试图从死神手里抢人。
按压，吹气，再按压……就在众人几乎要认定这只是徒劳，甚至开始窃窃私语时——噗！
一声轻微的水声响起，溺水少女猛地弓起身子，从口中咳出一大口浑浊的河水，紧接着发出一声微弱却清晰的***。
“咳……咳咳……”王姑娘的胸口开始有了微弱的起伏，虽然呼吸依然困难，脸色也还是很差，但那抹可怕的青紫色正在缓慢褪去。
她活过来了！
“动了！
她动了！”
“天啊！
真的救活了！”
“咳出水来了！”
围观的人群爆发出不可思议的惊呼，看向林挽月的视线变得极其复杂，震惊、疑惑、难以置信，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这个衣衫凌乱、头发散乱的罪臣之女，刚才那番有些惊世骇俗的举动，竟然真的创造了奇迹。
林挽月松开了手，身体晃了一下，几乎要瘫倒在地，极度的疲惫和虚弱感瞬间席卷了她，她用手背擦去额头的汗水，看着那个重新有了生命迹象的少女，心里涌上一股复杂的滋味，法医的职责是面对死亡，而现在，她却亲手挽回了一条生命。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密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马蹄声沉稳有力，数量不少，显然不是普通的护卫，似乎有重要人物，正朝着这片混乱的河岸边赶来。
林挽月的心，又一次提了起来，她知道，麻烦，或许才刚刚开始，她低头，这才注意到手腕上束缚她的并非绳索，而是一串触感冰凉沉重的玉石手链，造型古朴，此刻在阳光下泛着幽微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