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缩着脖子把电动车往路沿石上靠了靠,手机屏幕在雨幕里亮得刺眼——订单备注栏的"务必23:59前送达"七个字红得扎眼,配送费2000块,比他平时跑三天的量还多。
"邪门。
"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导航显示的地址是城郊"云栖别墅",可电动车仪表的里程数早过了二十公里,眼前只有被雨雾裹着的荒山,连路灯都没一盏。
正想给客户打电话,手机突然"叮"地响了声,定位坐标自己跳成了山坳里的一片黑影,模模糊糊能看出几栋欧式尖顶别墅的轮廓。
林深踹开脚撑,雨披下摆浸了水,坠得人首往下沉。
他摸了摸怀里的保温箱——今天接的是日料外卖,客户特别交代要冰鲜刺身,保温箱里的冰袋还硬邦邦的。
"2000块够给小侄女交三个月奶粉钱了。
"他咬着牙往别墅群里走,雨靴踩在青石板上"咯吱"作响,后颈突然窜起凉意。
不对。
路灯没开,可别墅外墙泛着幽绿的光,像是有人拿荧光粉画了符咒,在雨里忽明忽暗。
林深的手指不自觉抠紧保温箱提手——这是退伍时班长送的战术箱,后来改装成外卖箱,箱底还留着弹片刮的痕迹。
他盯着最近的一栋别墅,二楼窗户里闪过一道白影,再看又没了。
"见鬼了。
"他骂了句,加快脚步。
手机显示23:56,得赶在最后两分钟送达。
电梯间的大理石地面泛着水光。
林深按了三楼按键,金属门缓缓闭合时,余光瞥见镜子里多了道影子。
他猛地转身,身后只有湿漉漉的空气。
再看镜子,自己的影子右边多了团雾状的黑,像被雨水晕开的墨迹,正缓缓往他后颈爬。
"叮——"电梯到三楼的提示音惊得他差点跳起来。
金属门开的瞬间,浓重的血腥气裹着风扑出来。
浑身是血的女人踉跄着跌进他怀里,怀里的白猫皮毛一缕缕往下掉,眼睛却亮得像两颗绿宝石。
"接...接住。
"女人的声音像碎瓷片,她抬起沾血的手,把块羊脂玉佩塞进林深胸口的口袋,脖颈处一道太极状的青紫色伤痕正往外渗黑血。
林深这才看清她的脸——眉峰像刀刻的,眼尾微微上挑,哪怕沾着血也透着股子不驯的傲气,像电视剧里演的古代侠女。
"快逃...时空裂缝..."白猫突然开口,声音细得像游丝,浑身泛起白光。
林深本能地把保温箱挡在身前,箱体突然烫得惊人,原本印着外卖logo的地方浮现金色纹路,像某种他在老营房墙上见过的古战场图腾。
"轰——"整栋别墅开始崩解。
林深抱着女人往楼梯口冲,天花板的水晶灯砸下来,他侧身一躲,后肩***辣地疼。
身后传来玻璃爆裂的脆响,回头时只看见绿光中扭曲的时空,像块被揉皱的绸子,正"嘶啦"着把别墅往裂缝里吞。
"抓紧我!
"他吼了一嗓子,可怀里的女人轻得不像话。
等他撞开别墅大门时,暴雨突然变成了细雪,眼前的山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便利店的玻璃门,暖黄的灯光透过雨帘照在他脸上。
"砰!
"林深摔在便利店门口的台阶上,怀里的重量突然消失。
他低头一看,掌心里只剩一滩清水,正顺着指缝往水泥地渗。
保温箱"啪嗒"掉在脚边,箱盖弹开的瞬间,他看见箱内侧多了半块玉佩——刚才女人塞的那块裂成了两半,另一半不知去向,断口处泛着幽蓝的光。
"哥?
你没事吧?
"便利店店员唐小七举着扫帚探出头,马尾辫上沾着水珠。
她盯着林深胸前的水渍,瞳孔突然缩成针尖:"这是...清水诀?
"林深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发现手背上多了道红痕,和刚才女人脖颈的伤痕形状一模一样。
他刚要说话,怀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屏幕亮起的瞬间,他看清了来电显示——无号码,只有一串乱码似的符号,像极了别墅外墙上那些发光的符咒。
雨还在下。
林深盯着手机,后颈的凉意又涌了上来。
手机在掌心震得发麻,林深盯着屏幕上那串扭曲如符咒的号码,喉结动了动。
唐小七的扫帚"啪嗒"掉在地上,她踮脚凑过来,眼睛盯着手机的眼神像见了活的古董。
"接吧。
"她声音发颤,"这种号码...我值大夜班时听过老辈说,是界外来的。
"林深深吸一口气,拇指按下接听键。
"年轻人,你碰了不该碰的因果。
"苍老的声音从听筒里渗出来,像砂纸磨过青铜,"沈砚的时空实验漏了缝,你被卷进去了。
""沈砚是谁?
"林深下意识反问,后肩被水晶灯砸中的地方还在抽痛,"刚才那女的...苏璃,她怎么变成水了?
""苏璃是仙门掌教之女,本不该出现在现代。
"白无涯的声音突然急促,"她中了阴阳锁魂咒,太极伤痕是咒印。
那猫是她的灵兽青鸾,用最后的灵力撕开时空送她走——可你怀里的玉佩沾了她的血,成了因果锚点。
"林深摸向胸口的口袋,半块玉佩隔着布料烫得吓人。
他低头看向脚边的外卖箱,箱盖不知何时自己扣紧了,金色纹路还在若隐若现地发亮,像有生命的活物。
"那箱子..."他刚开口,白无涯便截断:"你那箱子不简单,是老物件儿改的,关键时候能护你。
记住,下次轮回一定要护住玉佩——沈砚要的是苏璃的命,而你,现在是他眼里的绊脚石。
""轮回?
"林深太阳穴突突跳,"什么意思?
我怎么..."忙音骤然响起。
林深把手机凑到耳边又放下,屏幕己经黑了。
唐小七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外卖箱的金色纹路,突然缩回手像被烫到:"这是...时空稳定纹?
我师父说过,上古修士用这玩意儿固定小世界...""小七,你到底知道什么?
"林深抓住她的手腕,退伍时练出的力道让小姑娘倒抽一口冷气。
"我...我是现代修真界的联络人,负责记录异常事件。
"唐小七咬着嘴唇,"但这种级别的时空乱流...我也是头回见。
刚才苏璃消失的水...是归虚之水,修士神魂消散才会有的。
可她若真死了,玉佩不该留着。
"林深松开手,后颈的凉意顺着脊椎往上爬。
他弯腰捡起外卖箱,触手的温度比刚才更烫,半块玉佩在口袋里一下下撞着肋骨,像在敲某种节奏。
"哥,你脸色好白。
"唐小七突然伸手摸他额头,"要不要...进去喝杯姜茶?
""不用。
"林深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得回家。
"雨不知何时停了。
他推着电动车往巷口走,路灯在水洼里碎成一片银星。
路过便利店转角时,口袋里的玉佩猛地灼烧起来,疼得他踉跄一步。
抬头的瞬间,眼前的街道突然扭曲——青石板路取代了沥青,朱红灯笼从屋檐下垂下来,酒旗在风里翻卷,上面写着"长安醉"三个墨字。
林深使劲揉了揉眼,再看时又变回了熟悉的便利店。
可他分明闻到了一股檀香味,像极了刚才别墅外墙上符咒的味道。
手机在口袋里再次震动。
他摸出来,屏幕上还是那串乱码符号。
但这一次,震动的节奏和玉佩的灼烧频率,诡异地重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