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樱花烬》

江南的雨总是下得缠绵。

我站在雕花木窗前，指尖抚过潮湿的青砖。远处游廊里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夹杂着珠帘相撞的脆响。这声音让我想起十五岁那年的梅雨季，少年跪在青石板上，血水顺着雨槽流成蜿蜒的红线。

"小姐，宾客都到了。"丫鬟捧着檀木托盘，新折的玉兰沾着水珠，和请柬上鎏金烫字交相辉映。今天是沈家老宅拍卖的日子，那些曾将父亲称作"沈先生"的商贾们，此刻正揣着银票穿过垂花门。

我摘下耳垂上的翡翠坠子，这是母亲临终前攥在手心的最后物件。当铺老板说成色太旧，抵不过半间厢房。镜中倒映着水红色旗袍，腰间银线绣着并蒂莲——原是预备及笄那年穿的，如今倒合了这满庭荒芜的景。

拍卖会设在东厢书房。推门时檀香混着雪茄味扑面而来，那些曾经在父亲面前低眉顺眼的叔伯们，此刻正用金丝楠镇纸压着拍卖图册。我望着墙上空荡荡的匾额，那里本该悬着颜真卿真迹，现在只剩两道浅浅的印痕。

"接下来是沈家祖传的紫檀木围棋盘。"拍卖师掀开红绸的刹那，我听见玉扳指磕在黄花梨桌角的声响。斜后方传来低沉的男声："三百万。"

满堂哗然中我转过头。玄色西装的青年斜倚着太师椅，指尖烟雾缭绕，腕间沉香珠缠着道狰狞疤痕。那是道旧伤，我曾在滂沱大雨里用绢帕替他包扎，而今帕子上的白鹤早被血浸成暗褐色。

"顾先生出价三百万！"拍卖槌重重落下。我扶着博古架的手指节发白，康熙年间的青花瓷瓶映出他冷峻的侧脸。十年光阴将记忆里温润如玉的少年，淬炼成商界传闻中阴鸷狠厉的顾七爷。

人群散尽时雨势渐猛。我抱着装棋盘的锦盒站在滴水檐下，琉璃瓦坠下的雨帘将天地割裂成碎片。黑色轿车碾过积水停在阶前，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他眼尾那颗朱砂痣，在雨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