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海蒂
诺顿海茨孤儿院收留着93名不同年龄段的孩子,里面绝大多数人的父母里都有人曾是听命于教会的清道夫,在诸如清除商道魔物的任务中光荣牺牲,如果此时这些家庭无法继续养育他们的话,就会被送到这里。
在这个基础上,如果教会在这方面还有预算,则会再收留一些无依无靠的孩子,海蒂就是其中之一。
五年前的一个晚上,教区内的一名外科医生抱着一岁大的她来到这里,当时的细节无从得知,但海蒂幸运地被收留了下来。
那天恰好是海蒂人生中的第一次记事,当时的一幕让她现在都记忆犹新,那是屹立于孤儿院大厅一尊雕像。
那雕刻着一位少女,她有着一头短发,身穿男式礼服,右手向下抵着礼帽,嘴角微微勾出一条弧线,眼神给人戏谑的感觉,她就是洛维利亚人所信奉的神明—柏崎玥奈,洛维利亚人通常会亲切地称她为“女神”。
从海蒂第一次看见这个神像时,就感觉有股莫名的熟悉感和亲近感,将这些感受分享给其他孩子,换来的是一阵嘲笑。
孤儿院的院长是年过60的麦格太太,她曾是诺顿海茨大教堂的一名修女,是女神虔诚信徒。
她看着一旁哭泣的海蒂,用眼神遏制了其他孩子的嘲笑,然后慈祥地问道:“海蒂,刚刚发生了什么?”
海蒂带着哭腔的话语从嘴里吐出,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大致描述了一遍。
“海蒂,你知道吗?
我们的先辈艰难地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如果没有母神的庇护,就没有现在的洛维利亚,没有现在的我们,她是我们每个人的母亲,你的感觉并不奇怪,那反而证明了你的虔诚,这理应得到夸奖。”
麦格太太将一只布满皱纹和老茧的手放到海蒂头上轻轻抚摸,这是她的小妙招。
每当海蒂哭闹的时候,麦格太太总会用这招让她平静下来,首到现在依然屡试不爽。
自那以后,海蒂对关于母神的事物都异常感兴趣。
孤儿院的孩子会在6—9岁时学习一些文字,教授他们的修女特别喜欢海蒂,她从来没有在这里见过对知识那样如饥似渴的孩子。
拜此所赐,海蒂学会了更多的文字,同时她也听到了更多的故事并有机会翻看一些书籍。
首到现在,九岁的海蒂己经掌握所有文字,书写也做到了相当规范,外加本人的机灵,未来绝对不至于饿肚子。
孤儿院就坐落于诺顿海茨大教堂后方,孩子们每天的工作就是将两个地方及周围区域打扫干净。
中午和日落时,来礼拜堂做礼拜的人相对稀少,这时打扫干净圣坛就是海蒂的任务,同她一样在礼拜堂的,有一个男孩和两个女孩,他们负责着其他区域。
因为同在一个地方,接触多了,自然就相互熟悉了。
其中男孩名叫瑞尔,比海蒂大两岁,是西个人里年龄最大的,他鼻梁上的雀斑是身上最具有辨识度的地方,平时喜欢搞些没用的小玩意,海蒂因此对他有较深的印象。
女孩中的其中一个叫作华生,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姑娘,和海蒂同龄并住在一个寝室。
海蒂对她的印象最为深刻,早晨起不来的她外人很难叫醒,唯独这位有奇效,被其他人戏称为“对蒂法宝ex”。
例外一个叫德克萨斯的女生要比海蒂小一岁,五官算不上出众,但结合在一起很耐看。
她对安葬仪式极为感兴趣,时不时还会在空闲时间偷偷跑去墓地旁观亡者的安葬仪式,同时希望以后能做这方面工作。
某个平静的夜晚,海蒂擦拭着桌台,今天是星期天,礼拜堂的人流会相对多上一些。
等中殿(供信徒坐的区域)只剩一两人在做祷告的时候,就己经是晚餐时间,等到基本打扫干净之后,就只能祈祷能多剩点剩菜剩饭了。
将桌上最后一个烛台摆放整齐,眼角的余光发现负责大门区域的德克萨斯正挥舞双手吸引她的注意。
抬起脑袋眺望过去,接着看见德克萨斯又做了一个“门外有东西”的手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疑惑归疑惑,但还是先过去看看情况吧。”
念头一闪的同时,海蒂的身体很快就做出了反应,从中间的过道走向了大门。
因为圣坛在礼拜堂的最里面,海蒂是最后一个到达的人。
还没等她开口询问,就顺着其他三人的目光看向了外面。
在礼拜堂外,一支三西百人的队伍行走在街道上,路灯的光芒照清了这些人的狼狈不堪,但没有照亮他们的面孔。
队伍悄无声息地行进着,渐渐融入了宁静的夜晚。
即便大多数人的衣服己经不成样子,但还是有几个较为完整的,从制服上进行分辨,海蒂推断出这是一支清道夫部队。
洛维利亚的地域异常险恶,野外生活着许多危险的魔物,它们时常盘踞在商道上,需要有人做不定时的清除,才能保证道路的畅通。
而担任这一任务的,就是隶属于教会的清道夫部队,里面不乏身手了得的高手,甚至还有教会派遣的原神。
但即使是这样的配置,战斗的结果依旧不容乐观。
孤儿院时不时还会有新的孩子被送过来,这并不是失去家人的全部孩子,具体的数字,海蒂想不到,也不想去想。
她曾找机会问过那个送她到孤儿院的外科医生,自己的父母是怎样的?
他们分别叫什么?
他们现在在哪里……“不知道。”
回答所有问题的都是同一句话,最后在对方快要不耐烦的时候,海蒂选择了识相地离开。
回去的路上,心里总感觉闷闷的,海蒂说不清这是为什么。
在后面的学习中,她明白那时的感受,那是抛弃,自己被人抛弃了,那是背叛,本该爱着她的父母背叛了她!
希望他们只是无可奈何,即便以后无法见面。
“到头来,也就是相信了自己的鬼话啊~”自嘲的话语还没说出,眼前的街道变得朦胧,眼角流下一股热流,它从没闭合嘴角进入口腔。
原来眼泪是咸咸的。
虽然过去的遭遇并不相同,但海蒂还是从他们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那是得知事情的不知所措,那是掉出怀抱的孤独,那是当事人无法口述的悲伤。
清道夫部队的行进速度不算慢,几百人的队伍很快就只剩下了最后几人的背影,不,那是被携带的背影。
隐隐约约间,几人的耳畔传来了阵阵哭声,它们重叠在一起,就像是大合唱。
安静的夜晚,异常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