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别深爱，旧梦无痕

1

我是能上岸的最后一条美人鱼，交合时散发的气味能破一切诅咒。

被巫师下了二十五必死诅咒的霍尧迎娶了我。

为了解除了他身上的诅咒，我花两年和他日夜交合，也产下五枚未孵化的孩子。

霍尧安然度过二十五岁。

然而只因他哥遗孀想取鱼卵给孩子做汤羹，我和她说理了一番。

他便大发雷霆，带着宋雾漫母女离家两月。

归来时，他说给我带来了礼物。

他端来满盆鱼卵，抱着宋雾漫母女冷冷地说，“你那五个宝贝鱼卵被我扔到里面了，不是母爱泛滥得很吗？”

“今天我们就来玩个游戏，猜猜里面哪五个卵是你产的，猜错一个，我就用来做成汤羹给漫漫母女补身子！”

1.

将军府的宾客和下人都聚在了前厅，脸上全是看热闹的表情。

“将军威武！就是要让姜知瑶知道，只有雾漫母女二人才是将军府真正的主子！”

“霍家收留你一个怪物在人间已是开恩，你不想着如何报答，还敢提醒起雾漫和浅浅怎么管事来了！”

嘲笑声中，下人从把五十个鱼卵一一放在了赌桌上。

霍尧笑容带着报复的快感，

“听好了！你只有四次机会，现在这五十个鱼卵里面有两个是你产的！”

“漫儿和浅浅大度，只要你猜对了他们提出的问题卵就归你，要是猜不中，也要对他们娘俩感激涕零道谢！”

我双手控制不住的痉挛，听着管家上前来给出第一道题目。

“半年前，浅浅发热生病了，霍将军到房内去陪了她们母女多久？”

我含泪看向霍尧。

半年前他离开那夜正是我难产之时。

当时他抛下最需要陪伴的我离开，我以为他又是去处理公务。

原来竟是去陪了宋雾漫母女二人。

宋雾漫捂着嘴止不住的笑，

“记得那天弟妹好像在难产吧？这么重要的日子，弟妹应该不会忘记吧？”

她根本就是在趁此机会羞辱我。

而霍尧没有解释，反而一手抱起宋浅一手搂紧宋雾漫。

我双手攥得发颤，听着周边的其他人胡乱猜测。

“这我们哪里知道啊！将军想陪她两步就过去了，是故意在给姜知瑶放水吧！”

我努力平静，看着桌上的鱼卵想用法力来感知它们的存在。

可是我的法力在这些年治愈霍尧的过程中早就散尽了，根本感应不出来！

霍尧却是不耐烦地催促起来，

“还没想到答案？最后一刻钟，再不答就敲烂所有鱼卵了！”

我慌乱了，闭着眼回忆起那晚的场面，看着宋浅拿着跟铁棍走到鱼卵边，急声道，

“三十五，三和五！”

宋浅漫咧嘴一笑，眉眼和她娘一样的嚣张。

她重重的往旁边的四和六两个鱼卵砸去，里面迅速流淌出一股浓稠的血水。

那是我的第五个和第四个孩子，明明都已经有了雏形了......

我悲痛欲绝盯着那滩血水痛哭，宋浅洋洋得意的说，

“小姨你猜错咯，爹爹陪我和娘亲比你想的还要更久！”

“哼，我娘亲不过是想要一个鱼卵为我熬汤羹，你却不肯给，现在全部给你砸掉！”

她觉得不过瘾，用铁棍把鱼卵用力摩擦几下，外面那层保护壳碎裂在桌上。

宋雾漫为她鼓起掌来，“好样子浅浅！坏人就是要这样报复她！”

霍尧又递过去一根铁棍，摸摸她的头，

“浅浅还真是有我的风范，下把你得敲得更用力一点，这样才让大家都解气呢！”

他后退时，方才流出血水的鱼卵里掉出两颗珠子。

我的心疼痛不已，那是我和他孩子的心脏。

我冲过去要把珠子捡过来，他却一脚碾压上去将珠子压成了粉末，不悦道，

“流出来的什么晦气东西，要是被浅浅和漫儿不小心踩到滑倒了，我要你付出十倍代价！”

我泣不成声瞪着他，他却搂起宋雾漫冰冷无情的继续发话，

“下一题是三十个鱼卵里有两个你产的，你自己来选。”

2.

我强撑着让自己镇定下来，看着新端来上那盆被染满颜色的鱼卵。

四十到九十的数字标在上面，我一头雾水疯狂地排除答案。

“会不会是八月八号，我记得那天是尧哥把雾漫母女迎进门的日子，我猜八十八吧！”

“肯定设置的题目是和雾漫和浅浅有关的，那我随便猜个浅浅生辰吧！五十七！”

时间越来越紧迫，宋浅不耐烦握着铁棍问，

“还不选那我就砸了！”

“六十八！”

我连忙给出答案。

关于宋雾漫母女二人的事情我实在是想不到了，只能猜测霍尧选的我和他的成婚日子。

宋浅和宋雾漫再次对视一笑，她捧着八十八递给猜对的杨公子。

“这一轮杨叔叔才对了，鱼卵就归他所有！”

杨公子是整个京城最喜好异食癖者，鱼卵才递给他，他立刻说，

“好！今日让我来尝尝这美人鱼的味道有多滋补！听说生吞鱼卵可是延年益寿的！”

他挑破壳子，满脸陶醉地将里面血肉模糊的东西到在碗中。

我噙着泪冲过去阻止，

“不！不能这样对待它！若是吃了它是永生不得超生的！我求你！放过它！”

碗里是我第三个孩子，已经是一滩具有形状、器官的血肉了。

宋雾漫嫌恶捂着鼻子，“好难闻的味道，弟妹成日在房里就是孵这种恶心的东西？”

“杨公子我看你也别吃了，这种东西吃了也是增添晦气，扔到大门口喂狗去吧。”

看着杨公子端起碗朝外去，我崩溃得要追出去，下人却拦住我不许离开。

“夫人，猜错了那鱼卵可就是别人的了，别让客人觉得我们将军府夫人说话不算话，丢了将军颜面才是。”

看我崩溃跪地大哭，霍尧笑声刺耳，讽刺道，

“姜知瑶，你哪来的底气觉得我会选和你成婚的日子？你不会以为你在我这儿很重要吧？”

我浑身发抖，除了流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玩味的笑收敛了几分，扶着我起来好声好气地说，

“好了，还有一个鱼卵在这一轮呢，别哭得没了力气。”

我像具行尸走肉被他搀扶着，来到了七十九号面前，他说，

“记得吗？这是你生辰，我特地选的这个数字，把它抱下来吧，它就是你的孩子。”

“这毕竟也是我们的孩子，我看到被折腾成这样心里也不好受，快抱起来走吧。”

我两眼发直看着他，一点也不相信他的话。

“是吗？可你刚才说，我一点也不重要。”

宋雾漫上前来劝说，

“弟妹，是我劝的阿尧，大家都是同为女人也是有孩子的人，我清楚你的心痛，实在不忍心看到你这么悲伤。”

两人脸上亦真亦假的悲伤，我只觉得苍白无力。

看向盆内其他鱼卵，我讥讽笑了一声，

“我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最后相信他一次，最后一次。

然后，抱起了标有七十九的鱼卵，“我选这个。”

下一刻，屋内发出一阵如雷般的笑声。

“还好我没下她不相信的赌注！我就说嘛，尧哥随便哄一句，她肯定马上就信了！”

“看她那眼巴巴的样，还真以为尧哥会心疼她呢！她今天就算是哭死在这儿，尧哥都不可能看她一眼！”

宋浅握着铁棍敲烂了八十二号，大笑道，

“哼，爹爹要写肯定也是写我娘亲的生辰啊！你这个蠢货！”

那团成型的卵瞬间被敲得五分七裂，溅起一滩血花。

那是我第二个孩子，只有半个月就能孵化成人形了。

我眼眶干涩，连哭也哭不出来。

霍尧恢复了冷血无情的样子，搂着宋雾漫问，

“漫儿，幸好没用这些鱼卵给浅浅做汤羹，你瞧瞧多恶心，咱们浅浅喝了怕是都要梦魇缠身。”

宋雾漫过来握住我的手，假情假意的劝解，

“弟妹，你也别怪阿尧狠心，谁让你骗她自己能解死咒逼他娶你的，他如今已经什么都知晓了，惩罚一下你也是应当的。”

3.

我茫然看向霍尧的方向，他却冷冷别开眼。

“装什么无辜单纯！尧哥早就查出来了，给他下死咒的巫师根本就是你找来骗尧哥的！”

“雾漫母女二人这两年到处抄经念佛，在背后偷偷为尧哥付出不肯说，不然尧哥都要快你骗一辈子了！”

我讥笑了声，摇了两下头。

为了解除他身上的死咒，我不惜耗费自己法力、损害自己身体来帮他。

美人鱼一族不能过度纵欲，次数多了便会浑身难忍，频繁有孕更是会危及性命。

可是为了他，我通通咬牙挺过来了。

看着他那双厌恶的眼，我知道没什么好解释的了。

“开始吧，最后一局了。”

霍尧看了我一眼，眼神晦涩莫测，

“你不解释解释？”

“不解释。”我苍白无力的说，

“没什么可解释的。”

“那就是承认了呗，想要荣华富贵就跑到陆地上来骗人，妖族果然卑劣恶心！”

“尧哥赶紧将她休了，派人把她鱼鳞全部刮掉扔回海里去！”

我木着张脸，仍旧不为所动。

霍尧冷笑一声，抚掌起来，

“好得很！干了罪孽滔天的事情，竟然连一句解释都不屑？你真以为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来人！将剩下的鱼卵全部端到锅里去蒸熟！姜知瑶，待会你可得睁大眼睛好好挑选了！”

蒸笼被搬上来，下人将剩下二十个鱼卵端进里面。

听着柴火噼里叭啦燃烧的声音，我浑身恶寒。

我冲过去扒开蒸笼，尖声嘶吼，

“那是我第一个孩子，已经有了人形的孩子！不能这样对它！”

霍尧一只手就扯住我，强迫我只能站在一米外观望。

“不是说好的，只能挑选一个吗？快选啊，机会可只有一次。”

宋雾漫笑着走到蒸笼边，幸灾乐祸的说，

“这火烧得可大了，弟妹，你可要快点选啊，不然待会就算是选对了，里面的东西都被煮熟了！”

我紧张的拧着眉心，看到最中心的鱼卵在挣扎，大声喊，

“是一百零三！快点把它给我拿出来！”

下人不急不忙把一百零三取出来，我急急忙忙要接。

突然，宋浅踩着地上的水渍一滑往我这个方向栽了过来。

霍尧猛地推开我的胳膊，从我和下人之间冲过去抱住他。

鱼卵在他的冲击之下掉在了地上，保护壳摔得烂里面已成血肉糊模的人身也袒露了出来。

是我的孩子。

我跪在地上捧起那滩血肉，快要断肠也流不出眼泪。

它再过一日就会破壳而出，化成人形来到我身边。

我和霍尧在一年前就为它准备好了衣裳和玩具，带着无数憧憬迎接着它的到来。

可它却这样死在了那个无比期待它诞生的父亲手中。

宋浅看我捧着那滩血肉，惨叫着闹起来，

“爹爹！好恶心啊！快把那个东西扔出去！”

霍尧放下她，面冷无情夺过我捧着的孩子直接扔在鱼塘里面。

血水很快被里面的鱼吞噬，连半点骨头都不剩下。

他还冷嘲热讽起来，

“这些恶心的东西，也就你看到能哭两下了，我早就该料到，一个怪物的孩子一定也是个怪物。”

我指甲几乎快要把掌心戳穿，艰难爬起来凄厉的大笑着，

“霍尧！你害死自己的孩子，会遭到天神的报应的！天神降世时你会后悔莫及的！”

他嫌恶的扔下一句疯子，迈步要走。

突然，天上劈下一道雷直直往霍府而来，天神空灵的声音响彻霍府每个角落。

“霍尧，你与姜知瑶已结下生死契约，她用不死之力让你活到今日，你怎敢违背誓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