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裂缝
墙上的挂钟不停发出“滴答”声，她却感觉时间像被拉长了一样，每一秒都像刀割般漫长。
她尝试用手撑起身体，但颤抖的手臂根本使不上力，软绵绵地垂了下去。
血顺着她的额角蜿蜒而下，滴落在瓷砖上，凝成一小滩深红。
周围散落的碎瓷片反射着昏黄的灯光，像是破碎的星星。
空气里弥漫着酒精和铁锈混杂的气味，令人作呕。
清岚咬着牙，将身体微微蜷缩起来，像是试图保护自己最后的尊严。
陆深的身影在她面前投下巨大的阴影，他的呼吸还未平稳下来，眼神里闪过一丝懊悔，但很快被浓烈的烦躁取代。
他缓缓蹲下身，居高临下地盯着清岚，冷声说道：“别惹我生气，叶清岚，你就是这么蠢，才会把我逼成这样。”
清岚没有回应。
她己经听过无数次这样的“解释”，每一次都把暴力的责任推到她身上，像是她才是那个有错的人。
她的心沉得像掉入深渊，再也找不到一丝挣扎的力气。
陆深站起身，狠狠地踢翻了旁边的椅子，声音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炸开。
然后，他像往常一样甩门而去，只留下清岚一人躺在满地的狼藉中。
客厅渐渐恢复了安静，只剩下墙上时钟“滴答”的声音。
清岚缓缓爬起身，扶着餐桌边缘站了起来。
她拿出毛巾捂住额头，鲜血迅速染红了布料，她却没有多看一眼。
眼角的余光瞥见餐桌下有一只毛绒熊，那是小睿的玩具，静静地躺在桌腿旁，像个被遗弃的孩子。
“妈妈……”稚嫩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带着颤抖和不安。
清岚转过头，看到小睿瘦小的身子缩在卧室门口，他紧紧抱着自己的毛绒熊，一双眼睛红肿着，却倔强地没有让泪水落下。
她心头一酸，连忙用袖子擦掉脸上的血痕，强迫自己露出一个微笑：“小睿，别害怕，妈妈没事。”
小睿犹豫着走近了几步，却没有靠近她，只是怯怯地问：“爸爸是不是……是不是又生气了？”
“不是你的错，”清岚蹲下身，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温柔些，“是妈妈不好，没有照顾好爸爸的心情。”
话一出口，她就觉得心如刀绞。
这种自我欺骗的说辞，她说过多少次了？
一次次地替陆深开脱，一次次地让小睿接受暴力的合理化，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小睿低着头，轻轻说道：“妈妈，你可以带我走吗？
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敲在清岚的心口，她怔住了，握着毛巾的手微微发颤。
她抬手摸了摸儿子的头，温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
她以为小睿还小，不懂得生活的残酷，可他的眼神却像看穿了一切。
“好。”
清岚低声回答，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决绝。
夜晚的客厅寂静无声，清岚却无法合眼。
凌晨三点，清岚听到了门口钥匙转动的声音。
陆深回来了，伴随着浓烈的酒味和开门的重响。
他摇摇晃晃地进了卧室，首接躺倒在床上，很快就响起了均匀的鼾声。
清岚从沙发上起身，走到卧室门口，隔着门缝静静看着他。
陆深的脸在昏黄的床头灯下显得苍白而陌生。
那个曾经在婚礼上对她许下承诺的男人，如今成了她的梦魇。
她轻轻关上门，回到客厅，打开电脑，屏幕的蓝光映在她憔悴的脸上。
她搜索着“家暴离婚”“法律援助”“受害者庇护中心”等关键词，手指在键盘上敲打得越来越急促。
屏幕上弹出的信息让她感到陌生又复杂，许多她从未了解过的内容第一次展现在眼前。
她点开一个公益律师团队的网站，那里标注着一行大字：“每一次家暴，都是犯罪。
我们为你提供法律援助。”
清岚的眼睛停在屏幕上的联系电话号码上，手指悬在手机键盘上方，迟迟没有按下。
她知道，拨出这个电话，意味着一切都将改变。
窗外的天己经泛白，东方的天空隐约透出一丝鱼肚白。
清岚轻轻吸了一口气，颤抖着拨通了号码。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她听到一声清冷却温暖的问候：“您好，这里是反家暴援助中心，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清岚闭了闭眼，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我……我想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