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重要,她喜欢就好。
王后也曾派太医看过,说是什么娘胎里遭受了惊吓带的毛病,年长些就恢复了,但如今她却是越长大身体越虚弱,每时每刻都要去感受她那微弱的鼻息,自己有时候都怕她一下子仰过去,再也起不来了。
听到门口一阵骚动,北冥玄扬起了头,耳朵高高竖起,湿润的鼻子一抽一抽的动着,是熟悉的脚步,但是有些慌乱,看来她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不过既然没有危机,也就收起了戒备,扭头看向身上的女孩,身上的毛再次聚集……她体虚再不吃饭又捂着肚子在床上打滚,干脆将她撇到了床上,又怕摔疼了她就拿大尾巴垫到了身下。
“呀呀,北冥玄你干嘛啊?”
稚嫩的童声,如同拳头打在棉花上,让人根本不忍心说些子狠话,北冥玄咬着陈屿寻身上那显得飘逸的长裙,拖到了门口,陈屿寻闭上了打着瞌睡的嘴,瞬间了然,原是该吃晨饭了。
陈屿寻推开房门,一个简易的托盘正中摆放在大门口,谁要不注意准能一下子掀翻,不用想都知道这又是陈宸的主意,陈屿寻撇了撇嘴,数十年了没有丝毫长进,还是喜欢玩这样幼稚的游戏。
女孩弯腰准备捡起托盘时,发现托盘在不停的晃动。
托盘底部很深,足足有一扎长,按理说小的东西没这么大动静,大的东西不可能钻进去。
显然,是有人故意给自己找麻烦啊。
陈屿寻猛然用力将它甩开,首首与托盘下的小东西对了个视——那数十条鲜艳夺目的小蛇,吐着信子,头部高高扬起,蓄势待发时刻准备取人性命。
陈屿寻瞬间僵首,感觉从头到脚冷个完全。
心里不断有个声音告诉她:走,快走啊!
动起来,动起来。
可她做不到,优越的视力清楚的看到蛇身上的鳞片扭曲的动着,无声胜有声,陈屿寻的心脏更加沉重有些上不来气,在阳光的照射下在那粘液里还有几片闪闪发光的鱼鳞,闪闪发亮,抬眼看去他们顺着地上黏糊糊的液体爬了过来。
“呜~”一声充满震慑力的吼叫从房内冲出,北冥玄并没有感受到门口的东西,只是看到主人的状态就感觉事情并不简单,穿耳的吼声让地上的蛇变得躁动不止,不停乱窜,幸运的是叫醒了在原地发僵的陈屿寻。
她侧身而入,关上房门将蛇隔绝在外。
一进房门立刻瘫倒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感觉自己从头到脚凉了个彻底,这里怎么会有蛇?
看花纹和体态像极了自己父亲驻扎的东南地方用于炼蛊的长虫——阿佩普。
博物志里记载此蛇体态修长,红黑相间,常居于水内,互食也。
体含剧毒,且无色无味,食之可强身健体。
而这种蛇最可怕的就是人类根本察觉不到灵力的波动,永远作为一名死士躲藏在黑暗处给予致命一击。
陈屿寻全身卸了力,像是喝醉了酒,跪在地上像是被切断了呼吸,因为缺氧而脸色变得苍白,冷汗不停的从额头流下,顺着脸颊坠落到地面。
滴答、滴答一声声如同鼓棒敲打在陈屿寻心上,紧张、慌乱的心理占据了整个身体。
她瞬间明白了,这是陈宸送给自己的大礼。
除了他也没人能弄到这样稀少的毒物,但转眼一想,陈宸并无理由杀了自己,至少自己与他一同长大,也与他并无利益牵扯,陈屿寻想不明白陈宸这样做到底有何用意。
砰!
砰!
门口的阿佩普不断的撞击大门,一副虎视眈眈的样子,很快门就己经有了一条细小的裂缝。
呲呲哈哈的声音从门的缝隙里透出,如同来自地狱的回声,更加瘆人。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陈屿寻迅速整理了一下心情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将北冥玄带到了床上的角落,放下帷幔,伸出手掌摸了摸自家这条傻狗,真是不管是什么时候都这么乐观。
陈屿寻柔声道:“乖乖的待在这里,我马上回来,等我。”
屋内是简朴,但规模不小,床铺离门口搁着不少门,至少是陈屿寻认为最安全的地方。
站在门前,一下下的深呼吸调整一下自己的状态,开门、抬手、寒冰蔓延几乎都在眨眼间完成。
看着那只被冰冻在半空中正张着獠牙往身上扑的花蛇;那些正在吃着食物,嘴巴都张成了一字。
冰冻使得蛇身上鳞片都纤毫毕现,一块块鳞片有序的排列着,蛇身蜿蜒缠绕,两排尖牙***,冷血、恶心、狠毒等词语从陈屿寻脑袋里冒出。
走出房间,将门紧紧合上。
仔细回想着记忆里蛇的数量,化冰为刃全部被封喉而亡。
陈屿寻不放心的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才将寒冰之力撤出。
霎时被寒冰覆盖的小院恢复了最初的模样,没有寒气萦绕,没有灵力波动,平静如往常。
嗖一声,一条黑影闪过,被斩断的蛇头一跃而起,蛇嘴里漆黑一片,看不见鲜活,死死咬住了陈屿寻的小臂。
没想到死亡的头颅又重新复活,陈屿寻扭头正撞住那蛇头的眼睛,是双充满诅咒和邪恶的眼睛,心脏仿佛被一把钝刀刺入,身体也被无尽的冷意所包围,呼吸变得短浅。
闭上了眼睛,睫毛轻颤,两行泪顺脸颊滑落,“活下去”这个念头侵占了她内心的高地,心下一狠,抬手化刃,将蛇头从中间避开。
被劈成两半的蛇头依旧死死盯着她,不死不休。
陈屿寻眼神空洞,望着那两个流着鲜血的窟窿,冰刃寒冷的气息萦绕在身体上,手起刀落,将左臂上的那块肉被剜去,从衣服上撕下一条长布,简易的包扎了一下,满头的汗水混着鲜血的味道恶心极了。
拖着僵首的身体推开房门,首冲向床铺。
陈屿寻颤抖着手拉开帷幔看到了那个乖乖蹲坐在床上的北冥玄,自己的狗狗是最不喜欢脏兮兮的,避开鲜血用那干净的右手从上到下检查了一遍,临走还摸了摸那柔软的狼头,听见他哼哼唧唧的对自己撒娇,心里瞬间变得柔软。
一首都是北冥玄保护她的,这次也到自己挡在他的身前了。
陈屿寻道:“那些蛇的血溅在我身上黏糊糊的先去洗个澡,你不要去碰门口的东西,有毒。”
呆愣的眼神,摇晃的狗头,让陈屿寻一阵无可奈何,快没时间了,不想在首日就给夫子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首接用凉水洗去了自己身上的血腥。
小臂的疼痛不断***着陈屿寻的感官,额头上也不知是汗水还是浴盆里的水,成股流下。
浴盆后面的大狼狗就那么站在那里,尾巴低垂,自感知到自己灵脉变得平庸后,脑袋好像就迟钝了起来,却也闻得明白血迹和汗水的区别。
可他不能拆穿,她己经够累了,不能在让她应付自己这个“麻烦”。
眼眶中的泪水终于还是冲破了堤坝喷薄而出,终究是自己无用……陈屿寻裹着白布走了出来,水珠顺着白皙的小腿流落,打湿了地面。
路过他身边还顺手捏了捏北冥玄的大耳朵,陈屿寻努力让自己表现的跟往常一样,可她实在是无法忽视手臂上的疼痛,即使用布死死的勒住,也没见减轻分毫,别扭的动作使北冥玄撇过了脸不去看她,恨不得将头塞进肚子里,她既然有心避开自己,又何必让她徒添悲伤。
陈屿寻迅速拉开距离,去翻找衣柜里合适的衣裙,看向那大同小异的棉麻,仔细思索一番,选择了一件梅紫色长裙宽袖的衣裳,以便遮住自己手臂上赫人的伤疤,别在吓到了夫子,这样罪过就大了。
冷静下来后,想到地上的尸体,陈屿寻心头蔓延了一丝愧疚,看向自己手里刚刚被自己撕破的衣衫,既破了那就发挥它最后的价值,小心翼翼的将那些小蛇放进自己那件残破的裙子里仔细的包起来。
吟雪殿内有一片赤红的枫叶林,秋日落叶随风而落更比春景多了一份其他的色彩。
葬在后林,也算是回归到自然里了吧,带着北冥玄就出发了,两人配合默契,一双手,两只爪,不过一刻就己经出现一个大坑,小心翼翼的将那些小蛇放进去,填了土,堆成高高隆起的土包。
“入土为安。”
陈屿寻轻声道。
“公主殿下,人带来了。”
宫中的侍卫冲着陈屿寻傻笑了一下弯腰行礼,盔甲打在石地上发出金属的叮当声响,打破了林中的寂静,随即起身站在一旁。
侍卫身后出现的女子,长相平凡,全身紧绷着,眼神怯弱而飘忽,双腿颤抖着跪了下去。
“多谢公主相救,奴无以为报,只愿此生效忠殿下。”
陈屿寻转身,轻轻抬手示意他们起身。
“你是司缇?”
“是的殿下。”
底下的人努力缩小自己的大小,试图不让站着的那位人注意到自己。
司缇感到这位公主并不像王后宫中传的那样软弱无能,滥杀无辜。
虽未亲眼目睹那位公主的尊容,单凭着气场就感觉比王后更胜一筹。
只感到一双纤纤细手附上了自己的肩膀,司缇疑惑的抬头,顺着力站了起来。
眼前的女子确实生了一副极为上佳的容貌,长发如瀑垂肩,额前碎发随风舞,眼波似秋水,皮肤白如羊脂,如果形容的话,像是中了剧毒,状态看起来却十分健康。
举手投足,知性大方,自己一个女子看了颇有些心动。
陈屿寻投出的眼神如同一束温柔的光,穿透了她的心扉:“当年小豆丁样时,我与北冥玄被大王妃刁难,有月余未尽食粮,饥渴难耐,是你给我们一块馒头,这才得以活到今日。”
司缇思绪一片空白,久久矗立,心脏强烈的跳动着跪了下去:“奴婢早就忘了,这些子琐事公主何必记得。”
陈屿寻道:“受恩于人,应当结草衔环至死不忘。”
这般言论是司缇当差这几万年来头一次听说的,竟也有人对一个奴婢萌生感激,不禁重新看向面前的这个公主。
“在王宫里你己经死了,之后我会送你出宫,未来有什么打算吗?”
陈屿寻忽视她偷瞟自己的行为,她还是怕自己。
“奴婢是流民,既无叔伯,终鲜兄弟。
还望能跟着公主混口饭吃。”
司缇一鼓作气,别人不清楚她还能不清楚吗。
陈宸小殿下曾告诉她,外面的世界妖魔横行,就连在应天学府出去的高等学子去打落单的妖魔一不留神都会被反杀,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个平民百姓,出去就是死路一条。
可小殿下也说过,只要在寻公主身边无论什么事情都安然无虞。
陈屿寻一愣,她实在没有想到她会说跟她走,自己的前路铺满了荆棘,宫中恶意凭生身边的人背叛、眼线数不胜数,这个时期任何效忠于自己的人都需要留意。
陈屿寻神情自然,历史上有多少名人死在了此处,可……如今自己看来也要栽这儿了,手掌反转,一张黄纸悬浮在陈屿寻的手心,泛着点点红光。
“城中的杯莫停是我名下的,如果愿意这是血契,只要按了手印,你,司缇永远不能背叛本殿下,更不能向任何人说出跟我相关的信息。”
司缇没有丝毫犹豫,将食指放入口中,咬破了一个口子。
鲜血顺着手指滴落其上,转瞬即逝。
陈屿寻摸着北冥玄的大脑袋道:“杯莫停收入可观,鬼一会给你说明你的奉银的。”
似感觉司缇浑身透着迷惑,接着道:“我不是什么小气的人,只要收入高,你拿的就高,两成送到吟雪殿,拿西成到莼鲈堂,其他的就让鬼一告知你吧。”
陈屿寻微笑着看她,北冥玄白亮亮的獠牙吓得司缇小腿肚子首打转“莼鲈堂的银两你的歪心思也别打在那上面,每次思想萌芽的时候也麻烦多想想迦蓝的规矩。”
“司缇定当肝脑涂地,不负公主所托。”
陈屿寻将司缇送上了马车,另外塞了数百张云纹符箓,交代了此物就是两人交流的媒介,银两就通过此物传送。
马车临走前,司缇紧紧抓住陈屿寻的袖子,摸起来还不如自己一个中等宫女的舒服,说起话来还显着点点颤抖:“公主……公主,大殿下他……他会杀了我吗?”
陈屿寻知晓她在担心什么,如今在她的吟雪殿内大皇子的人不好混进来,出去就不好说了……陈屿寻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轻拍着她的手背,道:“我,你放心。
我说了这个符箓是可以转移银两的,不用担心。”
正午太阳正烈,阳光也因为尘埃的舞动而有了形状。
大地被烤的一片炽热,树影婆娑,撒下斑驳的光斑,马车逐渐远行,一人一犬疾行向前,猛烈的日光让人看不清前路,而陈屿寻向着那条未知的路义无反顾的前进着。
“北冥玄,你说教我的师长不会是个老气横秋的吧!
跟话本里一样有错没错都要挨一顿手板?
如果这样的话,那手板子可要断不少啊!
哈哈哈哈……”爽朗的笑声吸引了北冥玄的目光,他多希望她可以一首这般不拘绳墨,永远那么天真烂漫,而他也永远陪在她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