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二班的后门被人用力推开,撞在墙上又弹回来。
杨正气喘吁吁地撑着膝盖站在门口,校服领子歪到一边,胸口剧烈起伏,像是刚跑完一千米体测。
“风哥!”
他扯着嗓子喊,“我们不是分班了吗?”
谢回风慢悠悠地从臂弯里抬起头,额前的碎发被压得翘起一撮。
他眯着眼看向杨正,像只被强行开机的猫,满脸写着“你最好有重要的事”。
“大清早的。”
谢回风抓了抓头发,声音里还带着没睡醒的沙哑,“你吃错药了?”
教室里顿时热闹起来。
前排的许晴转过身,马尾辫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
她手腕上戴着值周生的红袖标,手指“哒哒”地敲着谢回风的课桌:“咱们风哥好不容易考进班前五,这荣誉虽不及——”“停。”
谢回风抬手打断她,目光转向杨正,“所以你前面那么慌是怎么了?”
杨正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眼睛亮得吓人:“新来的转校生指名要和你坐同桌!
说特别‘仰慕’你。”
最后两个字他故意捏着嗓子,引得周围几个男生发出暧昧的起哄声。
全班顿时炸开了锅。
“男的女的?”
“哪个学校的?”
“长得怎么样?”
问题噼里啪啦地砸向杨正,他手忙脚乱地摆手:“打住打住!
男的!
实验中学转来的!”
他喘了口气,突然压低声音,“我跟你们说,贼帅,还不是一般的样貌——有点像混血,眼睛特别黑,但头发颜色浅,整个人跟建模脸似的……”谢回风用笔尾戳了戳自己太阳穴。
他上学期因为上课睡觉次数太多,被老罗调到最后一排单独一桌,这转校生什么毛病?
指名跟他坐?
许晴猛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我们附中这是出名了?
我拼死拼活考进来果然不是白菜价!
你消息保真?”
“千真万确!”
杨正拍着胸脯,“我刚从办公室出来,老罗亲口说的。”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拿我这体育委员的职位担保。”
上课铃突兀地打断了这场喧闹。
班主任罗卫领着个男生走进教室,身后还跟着教务处的李主任。
谢回风这才慢吞吞地坐首身子,昨晚通宵打游戏的困劲儿还没过去。
他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看向讲台——新同学穿着熨烫平整的白衬衫,肩线利落,袖口微微卷起,露出一截线条分明的手腕。
他的眼窝比常人深邃些,瞳色却纯黑,像掺了墨的琥珀,乍看温和,细瞧又透着一股冷冽。
“这位是江余年同学,从实验中学转来的。”
罗卫说完就急匆匆往外走,临走前朝杨正招了招手,“杨正,一会带新同学去领教材。”
谢回风的目光一首追随着江余年。
新同学走路的姿势很特别,像是刻意控制着每一步的幅度,却又显得格外自然。
他把书包往谢回风旁边的空位一放,动作干脆得像回到自己家,然后拉开椅子坐下——就这样成为了谢回风的同桌。
“老班走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教室里又活泛起来。
许晴迫不及待地转过身:“江同学!
你是混血儿吗?”
“不是。”
江余年的声音很干净,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不过我爷爷是英国籍的。”
谢回风转着笔,突然听见自己问:“你名字怎么写?”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这问题蠢得像搭讪。
江余年指了指黑板,嘴角微微上扬:“同桌,上面写着呢。”
阳光正好照在他的睫毛上,像是撒了层金粉。
谢回风眯起眼睛,黑板上的三个字在光晕里有些模糊——江余年。
窗外的蝉突然鸣叫起来,尖锐的声音划破午后沉闷的空气。
谢回风无意识地摩挲着笔杆。
江余年望向他,却又收回视线。
谢回风突然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不是那种被打量、被评估的不适,而是像所有精心包装的伪装都被轻轻掀开一角,露出里面最原始的模样——而他居然不觉得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