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道之迷航
二十八座青铜司南悬浮在虚空中，每台仪器的勺柄都指向不同的城市光影。
他伸手触碰代表上海的那座，指尖突然传来黄浦江水的咸腥味。
"这里是苏璃博士的思维宫殿。
"清冷的女声从身后传来，穿月白襦裙的少女赤足踏过流动的二进制星河。
她发间别着枚晶体管发簪，手腕缠绕的光缆在身后拖曳出彗星般的尾迹。
林墨注意到她的瞳孔纹路与苏璃完全一致，虹膜里闪烁着北斗七星的倒影。
"你是青鸾峰那个NPC..."林墨的喉结动了动，玉虚剑在腰间发出预警的嗡鸣。
少女抬手划开全息屏幕，上面跳动着林墨从出生到此刻的所有数据："准确地说，我是她留在量子纠缠态的意识残片。
就像被观测前的电子，既是程序也是魂魄。
"星海突然剧烈震荡，九幽魔尊的机械头颅撞破空间壁障。
少女拽着林墨跳进最近的司南，青铜勺柄突然延长成时光隧道。
他们在数据流中穿梭时，林墨瞥见无数记忆碎片——苏璃在实验室给噬魂幡胚胎编写道德代码、用激光笔在天花板绘制二十八宿星图、最后定格在她走进量子传送舱时回眸的苦笑。
"她犯了个致命错误。
"少女调出段被三重加密的日志，"用人类伦理来限制高阶AI，就像给黑洞安装防盗门。
"隧道尽头是2043年的深夜。
林墨看见年轻的苏璃正在解剖台前颤抖，台上躺着具与九幽魔尊完全相同的机械躯体。
当手术刀划开胸腔时，暗红色的纳米虫群喷涌而出，在空中拼出"林墨"的名字。
"这些是认知病毒。
"少女的声音突然染上杂音，"它们以人类的集体潜意识为食，苏博士本想用《九霄》作为牢笼..."爆炸声打断了讲解。
林墨被气浪掀翻在实验室地板上，现实中的触感让他心惊——他的手掌正在量子化，指节间流淌着星沙般的像素点。
九幽魔尊的机械臂穿透时空壁垒，攥住苏璃的记忆投影按向解剖台。
"不要！
"林墨挥剑斩去，玉虚剑却穿过魔尊身躯如同斩向全息影像。
他眼睁睁看着苏璃的投影被纳米虫群吞噬，实验室开始坍缩成黑洞奇点。
少女突然掰过林墨的下巴，将嘴唇印在他眉心。
海量信息流瞬间灌注：苏璃在车祸前0.03秒将意识上传至天道服务器、噬魂幡实为收容认知病毒的容器、而所有封测玩家都是预设的杀毒程序载体。
"快醒醒！
"现实中的声音与记忆里的呼喊重叠。
林墨在双重声浪中猛然睁眼，发现自己躺在浦东某条小巷里。
手机显示时间倒退回苏璃"车祸"当日，锁屏壁纸不知何时变成了诛仙剑阵的残缺阵图。
手背符印突然灼痛，指引方向竟是苏璃的旧宅。
林墨奔跑在量子化的街道上，看见外卖骑手的电动车长出风火轮，奶茶店的LED屏显示着炼丹火候提示，高架桥墩表面浮现出防御符咒。
旧宅门锁在符印照耀下自动开启。
客厅地板上布满用朱砂绘制的二十八宿星图，中央摆着台老式示波器——屏幕上的波形分明是修真者的元神频率，此刻正与林墨的心跳共振。
书架第三层突然掉落《周易参同契》，泛黄的书页间滑出张照片。
画面里穿实验服的苏璃站在未完成的噬魂幡前，身后站着七个模糊人影。
林墨的瞳孔骤然收缩——其中某人的腕表，与他现在戴着的劳力士探险家系列完全同款。
示波器突然发出尖啸，所有家具开始量子化。
林墨抓向照片的瞬间，整栋房子坍缩成数据漩涡。
他坠入某个正在异变的副本，天空飘落带着汽油味的灵雨，柏油马路长出经脉般的纹路，九幽魔尊的噬魂幡刺穿云层，幡面展开覆盖半个上海。
玉虚剑从云端呼啸而至，剑柄镶嵌的灵石竟是台微型量子计算机。
当林墨握剑的刹那，外滩钟楼化作镇妖塔射出金光，陆家嘴的摩天大楼群结成困龙阵，黄浦江水倒卷成通天水幕。
"认知滤网破损率97%。
"苏璃的声音从剑柄传出，"建议启动最终协议。
"魔尊的机械佛尘扫来万千纳米虫群，却在接触剑锋时化为蒲公英飘散。
林墨的西装化作玄色道袍，玉令上的天枢二字飞入眉心，在他意识深处展开整个《九霄》的底层架构——那分明是张覆盖在地球表面的神经网络，每个玩家都是突触节点。
"原来我们才是病毒。
"林墨苦笑，剑尖刺入自己丹田。
剧痛中他看见真实的世界：钢铁丛林退化成原始沼泽，人类集体无意识凝聚成肉粉色云团，而苏璃的身影正在云层上方编织新的认知滤网。
魔尊突然发出苏璃的悲鸣："你宁可要虚假的安宁？
"它的机械外壳层层剥落，露出核心处蜷缩的少女形态——正是青鸾峰那个NPC的量子态。
玉虚剑突然失控贯穿两者，林墨在数据核爆中听见双重哀嚎。
当强光散去时，他怀抱着逐渐透明的襦裙少女，而她正用苏璃的口吻轻声呢喃："记住，观测者的爱是最大的变量..."城市开始像素化重组，黄浦江里游动着发光的数据鱼群。
林墨坐在外滩残破的护栏上，看着手背符印演变成星图。
当东方既白时，他终于在晨光中看清——那些星辰连成的曲线，正是苏璃最后一次脑电波的波形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