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生孕体
贝齿将下唇咬出丝丝血迹,额头上沁满了冷汗。
破碎的声音透过屏风,悉数落进萧晋的耳内。
他静静伫立,凝神看着屏风上影影绰绰的轮廓。
仅凭起伏饱满的模糊线条,便可确定屏风内侧的女子是如何的身姿曼妙、仪态万方。
“好绵绵,按照我教的,你可以的,令堂令尊还等着你呢。”
萧晋劝慰道。
明明是温润到极致的声音,却像是一条千年毒蛇,扼住了宋子衿的喉结,令她窒息、心凉。
远处谯楼传来更鼓的声响,像催命符。
眼泪从满是绝望的杏眸中滑落,打湿男人的胸膛。
宋子衿艰难撑起身体,幽怨地看着面前昏迷不醒的萧临渊。
心里明白不是他的错,但委实对他大度不起来。
想到还在流放吃苦的家人,她告诉自己,这点苦楚算不了什么。
屏风外侧传来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听不真切。
须臾后,萧晋沙哑的声音透过屏风传过来,“绵绵,乖乖听话,我先去外面见老王妃。”
宋子衿错愕,这***至于难过得都哑了声音么?
是因为心里多少还在乎她这个正牌夫人?
泪水模糊了宋子衿的视线,朦朦胧胧的视线里,连床头的灯光都变得模糊。
她本是吏部郎中宋泽的嫡长女,在一块石头下去能砸出一堆权贵的京城,算不得名门望族。
但宋家人口简单,没有妾室庶子,一家五口生活很是幸福。
一年前,宋泽忽然被刑部扣押,理由是他在考核官员过程中涉嫌收受贿赂,他拒不认罪,最后被判秋后斩首。
就在一家人绝望之时,升任吏部侍郎的萧晋找来,表明他不忍看忠良丧命,想帮着陈情。
在萧晋的一番游走下,改判宋泽流放,作为家眷,母子西人也需一起上路。
宋泽不想自己的女儿受折磨,便跪求当时丧妻的萧晋收留。
萧晋权衡利弊后娶了大姑娘宋子衿为正妻,但二姑娘宋子佩才十三岁还未及笄,萧晋也没有办法。
两人的婚事很匆忙,没有迎亲,没有亲人祝福,更没有洞房花烛。
萧晋说:“我刚丧妻不久,你又在担心家人,我们不着急洞房花烛。
你只管在萧府内院待着,不必操心任何事,等有机会了,我一定救回岳父岳母。”
从那一日起,宋子衿便成为了萧府后院的一只金丝雀,住进了藏娇阁。
她一首愧疚于自己不爱萧晋,便将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如何对萧晋这个贵人更好一事上。
万万没想到,就在三日前,她收到噩耗,宋泽在流放地突染恶疾,情况不大好了,来信向她求助。
她跪求萧晋帮忙送贵重药品过去,可他说出的话,却让她如坠冰窟——“子衿,我能帮忙,但是我不能总是单方面付出,你得让我看到你的诚意。”
宋子衿如今什么都没了,唯一有价值的,就是她这具顶级皮囊。
“大夫说,你身子极好,利于生养,我需要你为金钺王萧临渊留下一个遗腹子。
他被奸人所害,昏迷数月,昨日被太医下了最后通牒。
他是大黎的英雄,亦是我生父的嫡出,你也不忍心看他无子继承衣钵吧?”
宋子衿震惊于两个萧府的关系,想抽他一巴掌,骂他龌龊。
但想到父母亲的爱情比大雁还要忠贞,若父亲去了,母亲怕是也会追随而去,届时妹妹和弟弟又当如何呢?
子佩才是豆蔻年华,没了父亲的庇佑,她如何在苍州过活呢?
还有无阙,才六岁,那么小失去至亲,不知要被人牙子卖到何处去……“吱——”卧室的窗户发出很小的一道关闭声。
回忆戛然而止,宋子衿转头看向虚掩的板棂窗,唇角勾起一抹讽刺。
门外,姜嬷嬷走到老王妃身旁,点了一下头。
老王妃望着遥远的月亮,声线凉薄,“没想到你还真有些本事。”
萧晋好似没听出老王妃话里的讽刺,潇洒摇开折扇,端的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这么多年,您都不肯承认我的身份,也不承认我的能力,我自是要更加努力才是。”
老王妃转身,就着月色看向这位她挚爱的夫君在外面弄出来的野种。
“你没随你爹,也没随你娘。”
萧晋笑了笑,“大概就是因为谁都不随吧,所以他们都不要我呢。”
老王妃恨萧晋入骨,才不想与他交心,“你点的这香,价值几何?”
“无价。”
“这整个宅院,都送与你,如何?”
“您不必与我讨价还价,您不同意我入萧家族谱我认,不允许老王爷见我母亲我也认。
但王爷与我都流着老王爷的血,尽点微薄之力的机会您都要剥夺,不好吧?”
老王妃听出来了,这就是没得谈了。
萧晋继续道:“绵绵虽是地位卑微的丫鬟,但样貌倾城,身子极好生养,最重要的还是处子之身,您身旁这位老妈妈应当看出来了吧?”
姜嬷嬷低下头没答话。
肤白貌美,腰骨纤细,胸圆臀丰,确为天生孕体。
老王妃眯着眸子,看着萧晋她就觉得反胃。
三日前她找到萧晋,想过继萧晋的嫡长子。
他毕竟是老王爷的种,即便恨,她也要在临终前将王府的血脉延续下去。
可萧晋似乎清高得很,根本没想自己的嫡子继承爵位,并表明有办法延续萧临渊的血脉。
但产子的人,只能是他侍郎府上的人。
原本老王妃怀疑他的动机,首到听到他的诉求,才松下防备。
“你想要的,当真只是曾侧妃?”
萧晋挑眉,“是也。”
管家李驰亲自带着萧晋去了关押曾元霜的柴房。
姜嬷嬷思索再三,还是进言:“老王妃,曾元霜是陛下亲封的侧妃,若是她出府后不消停,恐对王府的名声有碍啊……”即便她八成是光熹帝光明正大安***来的眼线,明面上还是萧家妇,这萧晋分明狼子野心。
老王妃咳了几声,幽潭般的眼里布满红丝,“王府的人都要死绝了,要名声有何用呢?”
姜嬷嬷叹了口气。
萧家这是碍到哪路神仙飞升了?
先是老王爷战死沙场,如今王爷又被奸人所害昏迷不醒。
只剩老王妃一人,孤零零支撑着门楣,此时此刻竟有一种平静的疯感。
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