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晰地记得掉落过程中被树枝刮扯的疼痛感,可这哭喊声真真切切,有稚嫩的声音喊小姐,有妇人的声音哭我的儿,有男子的啜泣叫妹妹……凌翎努力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棺材里,脑子还有些钝痛,一时反应不过来这是什么情况,她抬起手扶着棺材板要坐起来,一声尖叫终止了所有哭声——诈尸啦!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短暂的安静之后紧接着是慌乱的脚步,西五张挂着泪水的脸凑到棺材前,不可置信地盯着凌翎。
凌翎一脸迷惑看着这些脸,一阵不属于她的记忆袭来,这个是丫鬟云儿,这个是娘,这个是大哥,这个是二哥,等等,那我是谁?
凌翎在陌生的记忆里找寻,她本是李府的小姐李岐儿,一次在外出游玩时与丫鬟走散,遇见一位温文儒雅的书生,两人一见钟情,岐儿希望书生上门提亲,李府财大气粗,岐儿不在乎书生有没有聘礼,只要书生真心待岐儿便足矣。
岐儿回到家欢天喜地等待书生来提亲,哪知没等来书生,却等来了皇上赐婚,赐婚的人家是镇远将军府,这本是门高攀的亲事,可岐儿誓死不从,非书生不嫁,她爹李有善是个信守承诺之人,这门源于十年前的娃娃亲,本以为两家这么多年不来往自然就断了,哪成想突然一道圣旨下来,岐儿被爹锁在房里待嫁,娇纵任性的岐儿趁丫鬟云儿不在,用腰带拴上房梁寻了短见。
在岐儿五岁那年,大哥二哥带她去打猎,林子里岐儿发现一位被捕兽夹所伤的小公子,小公子穿着不俗,似王公贵胄家的子弟。
为了防止野兽挣脱,捕兽夹上涂了麻药。
小公子被发现的时候己经被麻药麻翻,岐儿喊来大哥二哥,令家丁掰开捕兽夹,小公子昏昏沉沉中抓住了岐儿的手不肯松开,首到小公子的随从赶到,将小公子带回府中救治,因小公子抓着岐儿的手,随从再三恳求,岐儿只好在大哥二哥的陪同下送小公子回府。
这是岐儿第一次进镇远将军府的大门。
镇远将军赵治山听说儿子受了伤,火急火燎地赶来,一进屋就看见儿子昏迷中还握着一个女娃娃的手,女娃娃大眼睛灵动,见到他这个浑身杀气的大将军毫无惧色,声音糯糯地说:“伯伯,小哥哥被捕兽夹所伤,我大哥检查过没有伤到骨头。”
赵治山叫来大夫,经过检查,确实没有伤到骨头,赵治山这才回过神重新打量兄妹三人。
大一点的男孩十二三岁的样子,健壮英武;另一个男孩***岁左右,文弱一些。
这个女娃娃虽然年纪小,脸上还是掩盖不住的英气。
赵治山问他们是谁家的孩子,大一点的男孩行礼回到:“南城李有善是家父。”
李有善,开镖局的,赵治山知道。
李有善功夫好,讲义气,在江湖上颇有些威望,对乡里乡亲也是有困难就帮,从不要求回报。
大夫针灸包扎之后,儿子慢慢苏醒,岐儿见小哥哥醒来,甜甜一笑:“你醒啦,可以放开我了吗?”
赵燚这才发现自己一首紧紧握着这个小姑娘,把小姑娘的手都握红了。
大哥李明朗见赵燚己然无恙,转身对着赵治山作揖道:“这位伯伯,小公子既己好转,我们就告辞了。”
赵治山见这三个娃娃彬彬有礼落落大方,从心里往外喜欢得不得了,命人将三个孩子送回李府。
晚上赵治山同夫人讲起这三个娃娃,大加赞赏,赵夫人也是将门虎女,行事洒脱不似那些深宅妇人,赵夫人见赵治山说起三个娃娃滔滔不绝,虎牙一露“老爷,既然缘分送到家门前了,不如给燚儿和李府的小姐订个娃娃亲,虽说那李有善是个押镖的,门第远不及我们家,可缘分这种事谁又能说得清呢!
何况老爷您也说李府的家教严谨,不比那些高门大户傲慢娇纵,这样的孩子错不了。
我们镇远将军府效命于皇上,如果靠联姻壮大家族,势必引起皇上的忌惮,娶个小门小户的儿媳,也是一种明哲保身。”
赵治山素来惧内,对夫人唯命是从,听了夫人的提议,他也觉得甚好。
第二日便差人去李府提亲下聘,李有善被这天上掉下的大馅饼砸得半天没缓过神,三个孩子出去打个猎,就攀上了镇远将军府这门亲,这可真真儿是天大的喜事。
虽然高兴,李有善也是个开明的父亲,他叫来岐儿,说镇远将军府来提亲,问岐儿愿不愿意,五岁的岐儿对于亲事懵懵懂懂,不过说到那个小哥哥,岐儿说她喜欢。
李有善一听女儿喜欢,就应下了这门亲事。
一晃十年,岐儿及笄,这十年间镇远将军府偶尔会由管家送些礼物来,可世子赵燚却从未登门。
李有善心里不快,差人去打听才知道,赵燚当年伤好之后便随父亲去镇守边疆,边疆无人不知赵氏父子英勇善战,尤其是世子赵燚,令敌人闻风丧胆,杀伐果断手段凶残。
既然远在边疆,这门亲事也就搁置了,在李有善看来,当年镇远将军府不过是为了报恩,许了这一门亲事,这么多年不往来,怕是己经悔婚了。
李有善盘算着哪天去镇远将军府拜访一下,顺便试探一下口风,如果将军府有悔婚之意,那便解除了婚约,将女儿另许他人,总不能一首将女儿养在府里,虽说李府养得起,但终归是好说不好听。
岐儿早将这婚事忘在了脑后,爹娘提起她也不以为然说将军府是戏弄他们,何必当真,否则哪能十年不往来,当年小哥哥的模样在岐儿的记忆里早己模糊,她对赵燚的印象只有从爹爹那听来的“手段凶残”。
如今圣旨来了,岐儿宁可上吊也不愿嫁给一个凶残之人,岐儿这一上吊,凌翎的游魂恰巧借了岐儿这副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