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三姑那件碎花小袄在夜风里飘得像团鬼火,金毛尾巴缺了半截的伤口还结着冰碴子。
"科学驱邪第一步——"他故意把山寨机的功放开到最大,《月亮之上》的旋律震得树梢积雪簌簌往下掉,"知道啥叫次声波共振不?
就这动静,够把你洞府里的耗子窝都震塌喽!
"黄三姑的绿豆眼突然泛起琥珀色。
林满仓后脖颈一凉,十年前那个秋分夜的记忆翻涌上来。
那时他还是个举着输液瓶在苞米地撒尿的愣头青,哪知道浇透的是黄仙洞府门前的引魂幡。
"小兔崽子!
"黄三姑的尖嗓子带着回声,震得他耳膜生疼,"当年你那泡童子尿烧了姑奶奶三十年道行,现在搁这装大尾巴狼?
"碎花袄子无风自鼓,雪地上凭空多了几串梅花爪印。
林满仓瞥见左手虎口的青莲刺青开始发烫。
这印记是去年在镇上澡堂搓澡时突然浮现的,搓澡师傅老刘头当场打翻了醋桶——在东北,青莲印是萨满血脉苏醒的征兆。
村口老井突然传来铁链拖拽声。
"听见没?
"黄三姑的爪子搭上他肩膀,冷得像冻透的秤砣,"王寡妇家的黑背可是吃生肉长大的,这会儿在井底下...""汪!
"一声犬吠打断了她的话头。
林满仓分明看见井沿积雪簌簌震动,可那叫声像是隔着十层棉被传出来的,闷得人心慌。
山寨机突然黑屏,青莲刺青腾起半尺高的虚影,在雪地上投出个诡异的符咒。
黄三姑猛地后跳三尺:"好你个林满仓!
嘴上喊着破西旧,暗地里修成了请神咒?
""这特么是手机漏电!
"林满仓甩着发麻的左手,突然愣住。
月光下的青莲虚影竟与井口的冰花严丝合缝,铁链声越来越急,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顺着那道光爬上来。
他抄起半瓶二锅头往冰面上一泼:"黄三姑你听好了!
现在是2008年,北京城盖着鸟巢水立方,咱村小学都开计算机课了。
你那套报冤索债的老黄历..."酒液突然在冰面燃起幽蓝火焰,冻土层下传来婴儿啼哭般的怪叫。
黄皮子的碎花袄子瞬间炸毛:"作死啊!
正月里烧阴酒,你是嫌..."井口冰层轰然炸裂。
林满仓被气浪掀翻在雪堆里,山寨机的零件天女散花般撒了一地。
透过漫天冰雾,他看见井沿伸出半只长满绿毛的爪子,指甲缝里还卡着半片带血的狗牌。
"黑背..."他摸到裤兜里王寡妇给的寻狗启事,打印纸上的油墨还没干透。
冰面下的哭声突然变成尖笑,青莲虚影猛地收缩成光锥,正正刺中那截绿毛爪子。
黄三姑的尖叫混着铁链哗啦声在夜空炸响:"林满仓!
你祖上供的是哪路野仙?!
"冰锥碎裂声里,林满仓恍惚看见个戴瓜皮帽的老头冲他咧嘴。
那笑容让他想起爷爷临终前攥着他手说的胡话:"咱家保家仙...在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