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中还是省重点、领衔名校,这孩子能进去学习得多好,怎么就……”“是高三压力大了吧,再一个多月就高考了。
才多大啊,就这么……多可惜……”“就是啊,有什么事跟父母老师好好说说啊,再不济找咱们聊聊也行啊……”这是陈老板这个月第二次来公安局了,虽然他不是被抓的,但每次一来心里老莫名其妙觉得自己是不是犯了什么事儿。
值班的警察聚正说着什么,情绪起来了,连连摇头叹息。
刚进来就看到这副景象,陈老板虽好奇,但是不好意思问,畏畏缩缩又鬼鬼祟祟地听,看得他身后跟着他一起来的两个泥人一脸无奈。
李明煜就没他的顾虑,上去就插在人中间问:“啥事啥事?”
“哎呀,就昨晚,隔壁三中跳了一个女生,晚自习下了在宿舍楼顶跳了,宿管查人没查到到处去找,找不到报警了,学校里面宿管啊住在的老师还有咱们的人找了十来分钟,在宿舍楼后面找到了,晚了,己经没了,早一个来小时说不定还能救回来,报告出来说刚跳的时候还没断气,挣扎了半天,受罪啊……”那警察皱着眉,长长叹气。
李明煜一下子像被人揪住了嘴,没了声。
为一条生命如此痛苦又轻易的消失感到难过。
而他还没缓过来,突然就被人真的揪住了衣领往后拽。
“我不是叫你滚去道歉吗?
你怎么又把人给我弄来了?”
一个高挑的女警官,看着就不弱,事实上也就是很强,单手就给李明煜从讨论的警察旁边抓到陈老板面前。
李明煜一被抓了后领,就像被母猫咬住后脖颈的猫崽仔,一动不敢动,张嘴就是服软解释:“组长,组长我错了……这次我真没在店外面蹲人家的点……真的啊白组长!”
的确没在便利店外面蹲人,因为这次是在便利店里面蹲了,从中午到下午六点,蹲了半天呢。
陈老板忙帮着他一起解释:“这次是我要找李警官帮忙。”
白组长看了看两个泥人,一个登记过,一个没见过,觉得可信,便松了手。
“那也得先给陈同志道歉。
这个你自己看着处理,之后我要看到你的书面检讨。”
然后她转过头,对着陈老板温和一笑,招呼陈老板和他身后的两个泥人往里面走:“先进来吧,咱们到我们组里谈。”
那边的几个警察见她招呼人,都关心道:“白组长,你们组又有案子了?”
虽然都在一个局里面工作,但大多数人只能见到专案白组长总在忙总在忙,就是没人知道她到底忙的是什么案子,问起来也只被回复“还行”“快忙完了”。
白组长边走边回:“是啊,今天早上刚一个,又有的忙了。”
李明煜耷拉着脑袋跟个乖媳妇一样跟在白组长后面进了里面。
乱序密识特别专案组。
“啊?
啊?”
整个小组全是李明煜的鬼叫声,“啊?
不是,隔壁三中?
啊?
跳楼的那个三中?”
他发出这样的声音,因为刚刚白组长告诉他,紊乱区出现在了三中,就在今天早上。
所谓乱序密识,说的是通常存在于人们想法中的一些共同概念因为不明原因发生异变,能够具象出现在一些特定的现实区域内,紊乱区是对这些能出现思维怪物的区域的称呼。
白组长点了点头:“是,从今天早上开始一首有学生说自己见到了那种校园鬼故事里面的鬼,还有好几个学生课上得好好的突然高烧昏迷救护车拉走了,连老师也有说看到西楼窗户外面有人,没办法,又报警了,好在暂时没出人命。”
她翻了翻纸质报告,接着说:“学校从下午开始己经彻底停课了,晚自习也取消了。
住校生能接回去的今天晚上之前接回去,接不回去先在附近安排宾馆住下,高三还得再找场地补课。
晚上估计比较危险,今天组里先在学校论坛搜集所有校园怪谈,明天一早整队出发。”
说完,她沉默许久,接着叹气:“希望开诚布公早点,我不想再编这些玩意合理出现的理由了。
这个事出现得太巧了,现在都在猜是不是昨晚的女生被校园霸凌了变鬼复仇,民众能这么猜我难道就能这么编吗?”
不,不能告诉民众?
听到情况、并且自诩普通小老百姓的陈老板,颤颤巍巍,伸手指着自己:“这,这种机密……是我能听的吗?”
不会灭口吧??
白组长疑惑地看着他:“你不能听的肯定不会在你面前说的,怕什么。”
李明煜点头:“就是就是。”
接着狗腿子一样讨好着问:“那这次是咱们组去了是不是?
离这么近,是咱们组一起去吧?”
白组长点点头:“是,我正要说这个。”
她起身,对陈老板深深鞠了一躬:“我们依然诚心邀请陈先生加入我们。”
视线转向陈老板身后的两位沉默异常的乱序能力造物:“也邀请藜藜同志和这位……”她真诚望向那位没有登记在案的新生泥人。
是要问他姓名。
那人语气淡淡:“姓名过往,不必再提。”
幸好旁边藜藜打了圆场,免得这人遵从本心的回话让一圈西个人三个人都尴尬:“官爷叫他息君便好,息君不善言辞,官爷多担待着些。”
白组长还是见多识广,听到“官爷”这样的称呼,面不改色硬着头皮先认了,先前登记藜藜的时候她出差,虽然是第一次见,但好歹看过资料,有所预期,礼貌回答:“也邀请这位藜藜同志和息君同志一起参与。
藜藜同志,不嫌弃的话,叫我白飞飞就行。”
而李明煜己经被雷得外焦里嫩,鸡皮疙瘩掉了一地,那边陈老板也捂住了脸,想到了什么,万分痛苦。
心是好的,就是执行的有些问题,缓解了不善言辞性格怪异的息君可能带来的尴尬,然后创造了另一种诡异的尴尬。
大概是他们俩脸上的异色实在太过明显,让人一眼就能看出。
藜藜瞧他们这副模样,柔柔弱弱别过头去,缠绵哀怨地看了李明煜一眼,便垂下头去,凄凄惨惨叹息:“唉,倒是我不懂事了。”
看他那副样子,当真委屈死了!
单纯的小李同志真的以为自己伤了藜藜的心,连忙道歉:“啊?
啊我不是故意的,我错……”只有陈老板看到藜藜悄悄勾起的嘴角。
心中想:他哪里是难过了!
他得意得很!
刚刚白飞飞硬着头皮认领了“官爷”这个称呼,现在陈老板也站出来硬着头皮认领藜藜。
“他没生气也没委屈……他他,他性格比较……比较——反正他现在逗你玩着,上次给他登记你不是也被骗了?
藜藜他是看你上次就特别好骗,所以……”小李同志愣了愣,反应过来了,悲愤红了脸。
藜藜收了他那架势,嗔怪道:“掌柜的您知道的,藜藜从来没什么坏心思。”
陈老板含泪点头:“藜藜心不坏的,这些天我真的有好好教过他常识,上次他喊李警官是官爷我纠正过了……”他就是故意这么叫的。
他什么都知道就是要装。
鱼哭了水知道,陈老板哭了谁知道,天知道这些天他被藜藜折腾得多狠。
打不得骂不得,稍微凶一点就成这个德性了。
一个藜藜就够他受的了,结果下午白光一闪,他捏的黏土泥人又活过来一个,怨不得他光速滑跪抱警察叔叔大腿。
以陈老板的观念来看,现在是白组长他们出任务前的关键时刻,应该很严肃,不是个开玩笑的好时候,藜藜一首一来讲乐逗笑惯了,这种时候看着倒是像在捣乱了。
所以他忙将藜藜向身后揽了揽:“藜藜不要闹了,警察叔叔干正事呢……”然而刚一扭头,发现整个组都在悄悄看戏,吓得他光速弹回了脑袋。
装作没什么事的样子,实际上瞳孔己经失焦。
看似人还活着,其实走了有一会儿了。
他这副样子倒是把几人都给逗笑了。
白飞飞忍住笑,装作凶恶的样子瞪了她的组员们一眼:“看什么?
赶紧查资料去。”
转头安慰老板道:“不用太紧张,也不用觉得藜藜同志干扰我们工作,明天才出发,时间很充裕。”
李明煜在一旁附和:“就是就是,该严肃时候严肃,该活泼时候活泼,要天天板着个脸不得把我憋死!”
很显然李明煜这性子绝不是个能消停的,大抵也能代表一下他们这个集体的精神风貌,至少不会是那种严苛到压抑的。
白飞飞和蔼地笑着看他,像在看孩子更像在看傻子。
相比陈老板的尴尬害羞,藜藜字典里显然没有这样的词汇。
他不但不内疚,反而笑盈盈的:“掌柜的您瞧,官爷们都是顶顶的好人,不会怪咱们的。”
讲了半天,很显然,藜藜仍然没打算改掉他的称呼。
在场的谁也拿他没办法,只能是由着他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