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染琼林

永隆十七年三月初七，琼林宴。

我蜷缩在父亲墨绿色官袍下摆里，数着他腰间玉带銙上的螭龙纹。第七次数到第九片时，宫灯突然剧烈摇晃，父亲袖中落下的血珠子砸在我手背，烫得像是刚从丹炉里溅出来的。

"知意乖，数完十片龙鳞就去找裴家哥哥。"父亲的声音比平日更清冷，像是用冰凌子在青石板上刻字。我仰头看见他下颚绷成一把弯弓，箭镞正对着御座旁那袭紫金蟒袍——当朝首辅谢延年捧着御酒的手腕在微微发抖。

满园新科进士的谈笑声忽然被夜风掐断。父亲从怀中掏出染血的《鹤鸣集》，泛黄纸页间夹着二十三位考生的朱卷，那些本该封存在礼部铜柜的考卷，此刻每道破题处都落着谢氏门生的批红。

"臣沈砚冒死启奏！今科会试策问题目早于半月前泄露，谢阁老私换考卷、买卖功名，此等祸乱朝纲之举..."父亲的话被谢延年摔碎的琉璃盏截断。我永远记得那个瞬间，白玉阶前泼开的葡萄酿像极了父亲咯在雪地上的血。

十岁的我还不懂，为何满朝朱紫都在父亲展开***时集体失声。直到多年后夜探刑部卷宗库，才在泛黄的起居注里窥见真相——永隆十七年的琼林宴上，三品以上官员半数都收过谢家的冰敬碳敬。

"沈状元怕是得了失心疯。"谢延年拾起被血浸透的考卷，苍老的手指在"为政以德"的破题处摩挲，"诸位请看，这字迹与存档墨卷可有半分相似？"

金吾卫的刀鞘撞击声从四面合围时，父亲突然将我推进太湖石洞。我透过孔窍看见他的象牙笏板裂成两半，其中半片深深扎进谢延年的蟠龙靴。飞溅的血珠里，父亲用口型对我说："活着。"

那是我最后一次看见活着的父亲。

子时梆子响过三声，裴琰找到我时，我正攥着半块带血的笏板缩在太液池畔。十七岁的玄衣少年肩头落满柳絮，腰间金错刀还在往下滴着粘稠的液体。

"知意，沈伯父的遗体..."他喉结滚动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