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替嫁夜,血浸透喜被
那血是她咬舌尖咬出来的,腥得首犯恶心。
前世这会儿,她正缩在顾家破屋的炕角,红盖头捂得人喘不上气。
养姐顾雪柔把她推进花轿时,抹着眼泪说“三哥哥最疼我,你替我嫁过去,他肯定对你好”。
可结果呢?
结果那秦家三儿子是个酒疯子,瘫在炕上还拿酒瓶砸她脑袋。
结果顾雪柔三天两头来“看妹妹”,往她饭里掺打胎药,看她疼得在地上打滚,还笑她“野种的命就该替我遭罪”。
结果她临死前从垃圾桶翻出张孕检单,上面“顾雪柔 孕7周”的字还新鲜着——合着顾家是怕养姐未婚先孕被批斗,拿她这个捡来的当替死鬼!
“咳咳!”
喉管里的血涌得更凶,顾明月猛地掀开红盖头。
苏打水混着血锈的气味没了,满鼻子都是红烛烧化的蜡香,还裹着股熟悉的蛤蜊油味儿——是1975年供销社卖的那种,廉价香脂混着贝壳粉的腥气。
前世她嫁进秦家后,顾雪柔总抹着这味儿来看她,后来才明白,那是怕她身上的药味沾到新做的的确良衬衫上。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不是前世枯瘦如柴的老树皮,是软乎乎的少女手,正攥着喜被上金线绣的并蒂莲。
“明月妹妹,你可千万别怪姐姐。”
顾雪柔的抽噎声从祠堂外飘进来,假惺惺的哭腔刺得人耳朵疼,“三哥哥虽然腿不大方便,可他最疼我了,肯定会把你当亲媳妇待的……”顾明月指甲狠狠掐进掌心。
“嘶——”钻心的疼!
前世被灌打胎药时疼得昏死七回,可哪回的疼都没这会儿鲜活。
掌心的血珠渗出来,顺着指缝滴在喜被上,晕开个小红点。
她突然笑了——重生了!
回到1975年冬月廿八,顾家祠堂的替嫁夜,回到顾雪柔把孕检单塞进她嫁妆箱的那会儿!
红盖头底下,她摸出木箱夹层那张纸——前世她傻,当这是顾雪柔给的“陪嫁清单”,临死前才发现,这张带着红星公社卫生院红章的纸,就是顾家把她推进火坑的通行证!
“顾雪柔!”
顾明月“唰”地站起来,红盖头“啪嗒”砸在青砖地上,指尖重重戳向供桌上的孕检单,“你怀了王屠户的种怕被批斗,就让我替你嫁瘫子?
这一世,我偏不!”
祠堂里的红烛“噼啪”爆了个灯花,火星子溅在供桌上的猪头肉上。
顾父叼着的旱烟杆“当啷”掉在脚边,顾母刚要摆供品的手僵在半空,半块肥肉“吧嗒”砸在青砖缝里,惊得蚂蚁西处乱爬。
顾雪柔站在供桌前,月白棉袄簇新得能照见人影,发梢还沾着刚抹的蛤蜊油——和前世替嫁夜的模样分毫不差。
她眼尾泛红,装出副被冤枉的委屈样:“明月你胡说什么?
三哥哥明明……”“装什么大尾巴狼?”
顾明月扯着喜服金线穗子往前一步,抓起孕检单抖得哗啦响,“红星公社卫生院的红章还热乎着,1975年冬月廿,顾雪柔孕七周——诊断医生李淑芬好和你的签名都在这儿,这字儿是你自己签的吧?”
顾母的脸“刷”地白成墙皮,扑过去要抢单子:“雪柔,这、这是真的?”
顾雪柔的眼泪“唰”地下来,扑进顾母怀里:“娘,我、我是被王屠户骗的!
他说要娶我,结果上个月娶了邻村的闺女……”“你个不争气的!”
顾父抄起烟杆要打,被顾母拦腰抱住,“顾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公社要是知道你未婚先孕,得拉你去批斗游街!”
“所以你们就拿我当替死鬼?”
顾明月冷笑,“让我替她嫁秦家三儿子冲喜,好保顾家的名声?”
“明月啊,娘也是没办法……”顾母抹着眼泪凑过来,“秦家三儿子虽然瘫了,可人家给的彩礼是三十块钱、两匹布,还有工农兵大学的推荐名额——你弟明年要上大学,这名额可金贵着……”“所以你们就把我卖了?”
顾明月后退两步,后背抵上祠堂的老榆木柱子,“就因为我是捡来的,不是你们亲生的?”
前世的记忆潮水般涌上来。
她刚被顾家捡来时,顾母说“这女娃命硬,克死了亲爹娘”;顾雪柔抢她的糖人时说“野种也配吃甜的”;就连她要上初中那年,顾父拍着桌子骂“赔钱货读什么书,赶紧嫁人换彩礼”。
可现在,他们为了顾弟的工农兵大学名额,要把她推进火坑——秦家三儿子,西十来岁的老光棍,喝醉酒就拿酒瓶砸人,屋里常年飘着尿骚味。
“我不嫁。”
顾明月攥紧那张孕检单,“要么让顾雪柔自己嫁,要么把彩礼退了,我另寻人家。”
“你疯了?”
顾父瞪圆了眼,“秦家的彩礼都收了半个月,现在退婚?
人家能扒了咱们顾家的皮!”
“那我就去公社广播站,把顾雪柔的事说个三天三夜。”
顾明月盯着顾雪柔隆起的小腹,“让全公社的人都知道,顾家二闺女怀了王屠户的种,未婚先孕丢死人!”
“你!”
顾雪柔尖叫着要扑过来,被顾父一把拽住。
老头喘着粗气,烟杆在地上敲得咚咚响:“你到底想怎样?”
“我要嫁裴营长。”
顾明月说出这个名字时,心跳快得要撞破胸膛。
前世她在军医院当护工,见过那个眉骨带疤的男人。
他带着兵剿匪回来,浑身是血却还抱着受伤的小战士说“别怕”。
后来他成了西南军区最年轻的团长。
可前世的顾明月,连他的衣角都没碰过。
“裴铮?”
顾父的声音发颤,“那是独立营的营长,听说在边境杀过三个贼寇,眉骨上的疤是被刺刀挑的……”“就是他。”
顾明月抓起供桌上的红烛,火光映得她眼尾发红,“我现在就去军区招待所找他,他要是肯娶我,秦家的彩礼我双倍还;他要是不肯……”她扫过顾雪柔的肚子,“我就去公社说个痛快。”
“你当裴营长是傻子?”
顾雪柔抹了把眼泪,“他是出了名的冷脸阎王,能要你这个替嫁的村姑?”
“试试不就知道?”
顾明月一把扯下喜服,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蓝布衫。
前世她就是穿这身嫁的,可现在,她要穿着它,去撞开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