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力挽狂澜
井下的积水冰冷刺骨，井壁上渗出的水珠混着泥土的气味，让这狭小的空间更显压抑。
“不行！
太紧了！
锈死了！”
姜莱咬着牙，再次发力，手臂上的青筋因过度用力而暴起，额头上渗出的汗珠混着泥水滴落下来。
然而，那巨大的圆形手轮依旧如顽石一般，不肯屈服分毫。
井上的小刘和小王也焦急万分。
“姜莱，怎么样了？
要不要我们下来帮忙？”
小刘探着头，大声问道。
阀门井空间狭窄，最多只能容纳一人操作，他们俩在上面也是干着急。
“时间快到了！
还有一分半钟！”
小王看了一眼手表，声音中带着一丝绝望。
十分钟的时限，如同一道催命符，紧紧地悬在他们心头。
如果不能按时关闭阀门，不仅前功尽弃，姜莱在队长张猛那里更是无法交代。
姜莱心中也是焦急如焚。
他知道，如果这个阀门打不开，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退回去，关闭三百米外那个更老、更难操作的总阀。
那样一来，不仅会耽误更多时间，造成更大的水资源浪费和财产损失，更重要的是，县医院的供水将彻底中断，其后果不堪设想。
不行！
绝不能放弃！
姜莱的脑海中飞速地思考着对策。
硬拧肯定是不行了，这阀门常年埋在地下，内部的阀杆和阀座恐怕己经锈蚀得相当严重。
必须想办法增加力臂，或者借助外力冲击。
“小刘！
把撬棍递给我！
快！”
姜莱突然抬头喊道。
“撬棍？”
小刘一愣，但还是迅速将那根沉重的铁制撬棍递了下去。
姜莱接过撬棍，观察了一下阀门手轮的结构。
手轮上有几根辐条连接着中心轴。
他将撬棍的一端卡在其中一根辐条与手轮外缘的连接处，另一端则紧紧握在手中，试图利用杠杆原理增加转动力矩。
“你们在上面帮我稳住扳手！
别让它滑脱！”
姜莱对井上的两人喊道。
小刘和小王连忙蹲下身，一人一边，用尽力气固定住卡在阀门手轮上的大号管钳扳手。
姜莱深吸一口气，将撬棍作为加力杆，双臂再次发力，同时腰部猛地一扭，将全身的重量都压了上去！
“给——我——开！”
他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脸憋得通红。
“咔——嚓！”
一声微弱但清晰的金属断裂声从阀门内部传来！
紧接着，那原本纹丝不动的手轮，竟然奇迹般地、带着巨大的阻力，缓缓地转动了大约一指宽的距离！
有门儿！
姜莱心中一喜，但不敢有丝毫松懈。
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步。
这种老旧阀门，往往是越到后面越紧。
他调整了一下撬棍的位置，再次发力。
“咔嚓……咯吱……咯吱……”阀门手轮在一阵阵令人心悸的声响中，一寸一寸地、艰难地转动着。
每一次转动，都需要姜莱付出巨大的体力，手臂和腰背的肌肉酸痛无比，呼吸也变得越来越粗重。
井下的积水冰冷，但他全身却像是着了火一般，汗水湿透了内衬的衣衫。
井上的小刘和小王也紧张地注视着，不时地调整着固定扳手的姿势，手心全是汗。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
“还有三十秒！”
小王的声音带着哭腔。
就在这时，远处爆管现场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更加巨大的轰鸣声，似乎是又有大块的路面发生了塌陷！
紧接着，便传来了张猛焦急的怒吼和更多人的惊呼声。
情况在恶化！
姜莱心头一紧，知道不能再拖延了！
他牙关紧咬，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猛地将撬棍插得更深，几乎是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豁了出去，做最后一搏！
“嘭！”
一声沉闷的巨响从阀门内部传来，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彻底挣断。
紧接着，那巨大的阀门手轮突然一松，在姜莱的带动下，猛地旋转了小半圈！
成了！
姜莱只觉得双臂一轻，整个人险些因为用力过猛而摔倒在井水中。
他顾不上这些，连忙扔掉撬棍，双手抓住手轮，继续快速地旋转。
失去了大部分阻力的阀门，此刻转动起来虽然依旧沉重，但己经比刚才轻松了许多。
一圈，两圈，三圈……当阀门手轮转到尽头，再也无法转动时，姜莱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如同虚脱一般，瘫靠在冰冷的井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关……关上了……”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井上喊道。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远处那如同巨龙咆哮般的爆管水声，以肉眼可辨的速度，迅速减弱、变小，最终化为一股细微的汩汩声，首至彻底平息。
夜空中那道嚣张的冲天水柱，消失了！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突然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远处消防车和救护车的警笛声，以及人们如释重负后的低低议论声。
“水……水停了！
真的停了！”
井上的小刘和小王先是愣了几秒，随即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欢呼声。
他们连忙七手八脚地将己经筋疲力尽的姜莱从阀门井里拉了上来。
此刻的姜莱，浑身湿透，满身泥污，脸上、头发上全是水珠和汗珠，嘴唇冻得有些发紫，只有那双眼睛，在远处应急灯光的映照下，依旧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带着一种完成艰巨任务后的释然和疲惫。
“好样的！
姜莱！
你他娘的真是好样的！”
小刘激动得语无伦次，重重地拍着姜莱的肩膀。
“快！
我们快回去告诉张队！”
小王也兴奋地说道。
三人顾不上休息，立刻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爆管现场跑去。
当他们回到爆管现场时，发现这里的景象己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冲天的水柱消失后，原本汪洋一片的街道，水位正在缓慢下降。
张猛正指挥着手下的队员，利用手抬泵和消防队支援的抽水设备，加速排除路面积水。
看到姜莱三人回来，特别是注意到远处水势己停，张猛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几步冲到姜莱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姜莱！
阀门……阀门真的关上了？！”
姜莱点了点头，露出一丝疲惫的笑容：“关上了，张队。
是分段控制阀。”
“好小子！
你他娘的真是神了！”
张猛得到肯定的答复，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蒲扇般的大手重重地在姜莱的肩膀上擂了两下，震得姜莱一个趔趄，“老子这次服了！
彻底服了！”
周围的抢修队员们也都围了上来，纷纷向姜莱投来敬佩和感激的目光。
李明师傅更是激动地握住姜莱的手，连声说着“好样的，好样的”。
就在这时，几束雪亮的手电光柱照了过来，一群人簇拥着几个身穿中山装的中年人，趟着尚未退尽的积水，快步走了过来。
为首的一人，身材微胖，梳着一丝不苟的背头，正是连夜从家里赶来的分管城建的黄副县长。
他身后还跟着建设局、水务局（这俩都是自来水公司的主管上级单位）等相关部门的领导。
“张猛！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水停了吗？”
黄副县长一到跟前，便沉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丝急切。
他刚接到报告就火速赶来，一路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事态进一步扩大。
张猛连忙上前一步，立正汇报道：“报告黄副县长！
水己经止住了！
是……是我们公司的技术员姜莱同志，他判断准确，带领队员及时关闭了关键的分段控制阀，避免了更大的损失！”
他特意加重了“判断准确”和“及时关闭”这两个词。
黄副县长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立刻落在了被众人簇拥在中间、浑身泥水、狼狈不堪却眼神明亮的姜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