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田福军的解围
我是被咳嗽声吵醒的，睁开眼天还黑蒙蒙的，少平不知道是一夜没睡还是己经睡醒了，保持着我睡前看到他的姿势。
“额这个弟弟啊可喜欢看书了，不用惊讶，他每天都是这样。”
孙少安从外面进来，看样子好像是己经在外面干了很长时间的活回来一样。
也是，少安那么爱看书，回家了也不忘记营生，估计这一阵子在家都是这样，这次回家看来也是因为少安的事情。
今天还去趟公社，得把我身份的介绍信坐实了。
窑洞外的山风卷着风沙打在窗户纸上，沙沙声像是无数小虫子在爬。
出门时晨露还未散，在孙少安的强烈要求下我还是吃了几口糊糊出门的，我只能说口感一言难尽。
路过罐子村的时候，还看到兰花在沟边刮榆树皮，猫蛋趴在她的背上啃指头，唯独不见王满银。
少平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晓阳哥，王满银不会收了你钱还去污蔑你吧！”
“他不敢，也不会。”
我数了数身上仅剩的粮票，“赌五斤白面，他现在肯定在某个地方猫着不知道干甚呢。”
少平走过去把兜里的炒黑豆全都倒进了兰花的衣襟里面，用手指了指我，“姐，这是晓阳哥。”
兰花枯黄的脸涨得通红，想说什么又被风呛住。
到了公社这里，只看到砖墙上“割资本主义尾巴”的标语还鲜红着，我整了整身上洗的发白的中山装正准备进去，忽然听到院子里传来威严的声音:“你是说他真是革委会主任的侄子？”
棉布帘子掀开，一个国字脸威严的男人捏着一封介绍信。
他身后跟着点头哈腰的王满银，那件顺来的的确良衬衫沾满了草屑。
“你该不会是收了人家什么好处跑到我这里当传令兵了吧？”
那威严的男人侧着脸看向旁边矮小的王满银。
似乎是察觉到了有人进来，里面的三个人都看向了我。
我走了过去，在“公社书记”西个字上瞟了一眼，这说话的人就是白明川，旁边那个尖嘴薄舌的人应该是徐志功。
王满银看向我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感激，此刻我明白了，他是来公社给我当好人来了。
“书记你好，我是林晓阳。”
我主动上前握手，眼睛对上这个目光如炬的男人，他的双眼似乎要将我看穿。
“哦，你就是省城来的林知青，最近在严查外来人员，请你理解，你能否拿出证明你身份的东西？”
我赶忙掏出口袋里的介绍信，白明川拿着看了半天默不作声，这个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
“志功，我们县革委会你知道有个叫林卫国的主任吗？”
听者摇摇头，白明川继续说，“我自从公社成立以来就一首跟县里的领导打交道，可是从未听说有这么一位领导。”
回头看向我，“小伙子，你能不能解释一下？”
他的语气平静，也不像说教，就像个长辈在劝晚辈主动承认错误一样。
此时在白明川的心里可能早认定了我是个“冒牌货”，但他还是想劝我自己主动承认，给我留一点颜面。
默不作声，我看着他目光如炬的眼睛怔在了原地，难道我这开局就要自爆了吗？
“噔噔噔”随着一阵硬朗的脚步声，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望着进来的人。
只见他国字脸，目光凛凛，手里拿着一叠文件。
一进门就扫眼就看完了屋子所有的人。
“田主任，您怎么来了？”
旁边的徐志功先开口，紧接着所有人都起身打招呼。
我也跟着看向了这个传闻中的田福军，这个如同灯塔一样的男人。
“明川志功啊，你们这是在作甚呢？”
哎呀田主任你来的正是时候，前阵子我们这边有人举报说有个姓林的骗子，”说到这里徐志功看了看我，“就是这个小伙子，他拿出来了一份信封说是革委会主任的侄子……”田福军将手头的文件放下，伸手接过信封，“林卫国同志我熟得很嘛，”这个威严男人把介绍信拍在窗台上，“七二年我们一起在省里开会认识的，他做的农村合作社调查我印象很深刻，后来我们成了很好的朋友，他常在省里活跃，不怎么参与县里的管理，你们没见过也是正常，不过，这个戳子嘛...”我在旁边后脖瞬间沁出冷汗，“嗯...虽然有点模糊，但是没有错，这个介绍信没问题。”
走了两步靠在我身边，手搭在了我的肩膀，只觉得他的手掌温热的感觉，“你就是林晓阳啊，听你叔叔提起过你，说你积极上进，是我们的队伍里很好的同志嘛。”
听到此话，我终于长舒一口气，这更是证明我的猜测，写的话又一次应验了，便接起了话，“原来您就是田叔叔，我叔叔也经常提到您，说您是个一首坚持本心去为人民服务的好领导！”
在睁眼说瞎话上我颇有造诣，说完我看向了一旁心虚的徐志功，以及满脸没表情的白明川。
见误会成功化解，他们也不再刁我，在徐志功打了个圆场后，我就跟王满银就先出去了，田福军说他们要开个会，让我留一下。
刚出门一个人影就缠着我，“还有烟么？”
王满银邀功似的跟着我，我掏出一包新的大前门，“昨天那半盒都没了是吧。”
他不好意思地摸摸头，“那烟我没舍得抽，换成了粮票。”
“算你有良心。”
我重新看向这个二流子，是啊，虽然他不干正事，但是这个年代的庄稼人，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希望以后这句话不那么快被打脸。
）……我们在门口蹲了很久，他的烟抽完一根接着一根，“林大哥，你说，人，真的会穷一辈子吗？”
我几乎不假思索，“当然不会，只有懒人才会。”
我看着他的目光如炬，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我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