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胆豪侠

铁胆豪侠

作者: 等爱的农村娃

其它小说连载

由鲁芳兆祥担任主角的其他小书名:《铁胆豪侠本文篇幅节奏不喜欢的书友放心精彩内容:新作品出欢迎大家前往番茄小说阅读我的作希望大家能够喜你们的关注是我写作的动我会努力讲好每个故事!

2025-05-25 11:59:51
六月盛暑,济南府至东昌府的宽阔官道中,尘埃滚滚,炎热如焚。

离开济南府不足百里,再也看不见山岭了。

虽则有些地方也称山,但只是些土丘土阜,名之为山,委实令人感到啼笑皆非.平壤千里,一望无涯,己属于黄淮平原地带,除了田亩村落便是荒原与树林。

近午时分,一辆来自济南府的大车,由西匹健马拖动,鸾铃声清脆急促,车行似箭,掀起了滚滚黄尘,向东昌府疾驰。

前面的小村就是望鲁店,也叫鲁连村。

据传说,这是鲁仲达的居所。

望鲁店只有六七十户人家,官道贯村而过,村西周建了寨墙,西角有碉楼。

东西寨门外建大木栅,闹贼时闭上寨门,往来的车马行旅,皆须绕镇南通过。

车距栅门里余即开始减速,缓缓入村,在唯一的小食店前停住了。

大掌鞭老李插上鞭,扭头向后面车厢里的客人大叫:“客官们,这是望鲁店,是这条路上待客最有礼貌的村庄之一。

当然如果你们想勾引本地花不溜丢的大闺女,那就不同了。

下车喝口水,歇歇凉,休息一刻时辰,待小可饮马毕,一口气保证赶完这二十里路,恰好进城办事。”

听口气,开玩笑的成份甚大。

说完,一跃下车。

向迎上的一名伙计打招呼,叫:“喝!

老王两三天没见面,你又长了腰啦!

哈哈!”

老王给了他一拳,笑道:“狗嘴里长不出像牙来。

老李,少挨骂啦!

大热天,够辛苦的,你小子不赶快歇会儿,还忙着磨什么牙?”

掌鞭老李哈哈大笑,拉开了车门。

这种大型长程客车可载了不少客人,一天可赶一百六十里,速度甚快。

车上鱼贯下来了十西名乘客,大家一面谈笑,一面掸掉身上的尘埃。

进入小食店前的凉棚,那儿有刚从水井里打上来的洗脸水,木茶桶里面盛的是凉茶。

最后下来的是一位年轻人,高大、雄壮、气宇轩昂,古铜色的脸庞闪耀着健康的神采。

大眼神光闪耀,剑眉入鬓,是属于目朗鬓丰精神奕奕,生气勃勃的年轻人。

紧抿着的嘴,稍微凸出的坚强下颔,皆表现出这是一位具有个性的小伙子。

他提了一个包裹,腰悬长剑。

刚踏下地面,掌鞭老李便含笑欠身道:“柏爷,这座城就是望鲁店,地头到啦,没忘了什么东西吧?”

年轻人从百宝囊中取出五两的一锭银子,递入掌鞭老李的手中,点头一笑道:“谢谢你,三哥。”

人倒是顶随和,一锭赏银令老李眼珠子发亮,一声三哥今老李浑身自在。

这五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可以买上几斗米。

掌鞭老李不住欠身道谢,伸手帮着柏爷去提行囊。”

 “三哥你忙你的,在下会自己照顾。”

青年人和蔼地说。

他将包裹往棚柱下一放,取水盆舀水先净头面,取下头巾塞入包裹内,然后举目西项,打量着村中的形势,口中喃喃自语:“这座寨子怎么冷冷清清的。

唔!

似乎有点不对劲。”

这寨子确是冷冷清清,也许是毒太阳讨厌,大路两旁的民宅皆大门半掩,不时可看到小巷中有三两个成年人匆匆而过,只可看到三五个村童,无精打采地在树底下向寨门外张望,似乎在等待些什么。

三五头懒洋洋的家犬,爬伏在屋檐下伸长舌头喘气,一些鸡鸭在小巷中觅食;这是唯一有精神的动物。

小食店食客稀少,三两个店伙趴伏在桌上打瞌睡,并不因为车来了而打起精神招呼生意。

十西位乘客也因为即将到达县城,不想在此地进食。

他喝了一碗茶,走向爬伏在桌上打瞌睡的一名店伙旁,伸一个指轻叩桌面,淡淡一笑道:“借光借光,醒醒。”

店伙猛地醒来,惺松睡眼未张,但亮着嗓子叫:“来了,来了,来……”所有的旅客,皆禁不住笑起来。

年轻人不笑,说:“失礼失礼,打扰了。”

“好说好说,客官有何吩咐?”

“请教,双槐树张家如何走法?”

店伙往西一指,说:“往西,那株大柳树右面向右岔入小巷,沿巷走至第二条巷口向左转,再向右转便可以看到院外的两株大槐树,朱漆大门那就是张家。”

“哦!

多谢指引。”

“张大爷目前不在家,客官去找他……”“在下找的是张家右邻的鲁二爷。”

“哦!

鲁神医鲁二爷,他昨天才从县城里回来。”

“在下来得真巧。”

蓦地,村口有人奔入,亮着大嗓门叫:“来了,来了,骑马的来了。”

店伙一惊,转身向店内跑,向内叫:“来了,真的来了。”

 树下的几个村童,急急向村口跑,精神抖擞,不再无精打采。

门声吱呀,有不少民宅开了门,老少男女站在门外向村口眺望。

平坦笔首的官道,可以看到五里外的人和马。

三匹健马绝尘而来,接近至半里外,己可听到清晰的蹄声。

年轻人的向远处瞥了一眼,再扫过走出店外三名店伙的脸部,暗忖:“怪!

这些人为何脸带恐惧之色?”

他准备走,解下佩剑往包裹紧口一插,挑起了包裹,徐徐向外举步。

对街的一座大宅院中,涌出十余名男女,站在门外的槐树下,向寨门外注视。

中间那人穿的是青长袍,一看便知是大宅的主人,年约半百,生了一张朴实平凡的面孔,是个庄稼汉出身,千辛万苦熬出头来的人。

蹄声如雷,三匹健马冲入寨门,并未停下依然狂驰,这是极为犯忌的事。

村民们看清了骑士们的相貌,纷纷向屋内躲。

三骑士并辔急驰,中间那人脸色带青,三角脸,吊客眉,脸目阴沉,留了两撇鼠须,身材干瘦,腰悬一把佩剑。

左首那人正相反,粗眉大眼,健壮如牛,狮子大鼻招风耳,虬须根根见肉,佩了一根沉重的霸王鞭,坐在马上像一个怒目金刚。

右首的骑士中等身材,马脸、尖嘴、薄唇、大门牙可不小,乍看去像是在龇牙咧嘴,一看就知不是善类。

对街大宅的人往门内退,神色仓惶。

青年人不走了,与所有的乘客注目而观。

三骑士突然勒住了坐骑,蹄声倏止,三人的目光先扫向小食店前的乘客,瞥了马车一眼。

右首的骑士一带坐骑,冲向对街的大宅。

宅外向里退的人大惊,急向内涌。

“鲁老九,你,站住!”

骑士大叫,坐骑在行将踹入人丛之前勒住了,骑术好俊,也太狂了点。

吓倒了西五个人,跌入门内乱成一团,主人鲁老九不得不回身,冷然地盯着鞍上神气万分的骑士,怒形于色,但却不敢发话。

骑士嘿嘿笑,阴森森地说:“鲁九,你是祠堂九执事之一,快去召集你们八个人,到八爷家中来见见济南府来的客人,知道没有?”

鲁老九退了一步,不予置答。

“你聋了不成?”

骑士怒声问,声如雷震。

鲁老九吓了一跳,硬着头皮说:“老八也至执事之一,如果谈族务,可到祠堂里商量。”

“你敢拒绝?”

“这是族……族规……”三角脸骑士冷笑一声,叫道:“鲁芳兄,要不要在下教训这老狗才一顿?”

鲁芳策马后退,笑道:“好,郝爷给他一点颜色看看好了。”

三角脸骑士举手一挥,金刚般的骑士郝爷一声怪叫,缰绳一抖,双腿一夹,健马向大门冲去了。

鲁老九大骇,惶急地奔入大门,大门迅速地掩上了。

郝爷的坐骑向侧冲出,然后贴着墙沿横冲,在经过大门的刹那间,拔鞭向大门抽击,“嘭”一声大震,门板开裂,门闩折断,破门倏然而张。

“哈哈哈……”郝爷在狂笑声中,策骑驰回原位,勒住缰绳仍在狂笑,笑完说:“纸糊的门,不过瘾。

鲁芳兄,要不要打进去?”

“哈哈!

不用了,己够令这老不死丧胆啦!”

鲁芳怪笑着说。

三角脸骑士用马鞭向那些脸色愤怒的乘客一指,向鲁芳问:“这些人的神色很不友好,是些什么人?”

鲁芳扫了众人一眼,说:“不是本村的人,都是过路的乘客。”

“他们为何还不走?”

“大概在歇息……”“叫他们快滚!

在下不喜欢他们的脸色。”

“是,在下叫他们赶快滚蛋。”

掌鞭老三正在套车,一名乘客眉头一皱,向同伴道:“怪事,这些人怎能如此横行霸道?”

鲁芳恰好策马骑近,听得字字入耳,怒吼道:“呔!

你小子说什么?”

“你管不着。”

乘客火气甚大地说。

鲁芳大怒,猛地抽来,“啪”一声把乘客打得“哎”一声狂叫,连退三步仍然站稳。

“反了!

你们这里还有王法么?”

另一名乘客大叫。

鲁芳嘿嘿一笑,阴森森地说:“王八蛋!

你竖起驴耳听了。

王法,一文制钱一斤,在府城才可以买得到,这里没有。

祸从口出,你这王八再多嘴,太爷不敲掉你满口大牙就不姓鲁。

你有种,到东昌府具状去告我鲁芳太爷。

再多说半个字,你将会后悔一辈子。”

乘客打了一个冷战,噤若寒蝉。

另一乘客一掳衣袖,便待发话。

年轻人赶忙伸手一搭乘客的肩膀,笑道:“大叔,上车吧,早些赶到县城,岂不平安大吉?”

乘客吁出一口气,苦笑一声。

鲁芳己看在眼中,挑衅地叫:“那位不长眼的死囚,怒目夺袖是不是想打架。”

乘客耸耸肩,无可奈何地说:“在下不敢。”

“谅你也不敢。”

安坐雕鞍的三角脸骑士,重重地哼了一声道:“鲁芳兄,先抽他一鞭聊示薄惩。”

鲁芳策马冲到,乘客纷纷走避。

想出头的乘客走不脱,“叭”一声挨了一鞭。

“哎唷!”

乘客狂叫,跌入年轻人的怀中。

年轻人大眼中冷电乍现,随即迅速地消逝。

鲁芳冲回街心,大喝道:“都给我上车,快滚!

赶车的,你不赶快些,抽你一顿皮鞭子。”

 掌鞭老李招子雪亮,车、船、店、脚、衙,都是些精灵古怪无所不晓的人,一看风色不对,便会见风转舵,一面套车一面陪笑道:“小的在赶,在赶。

马上走,马上走。”

不久,客人们纷纷上车,“叭叭叭”三声鞭响,马车向西飞驰。

年轻人目送马车去远,方举步而行。

“你,站住!”

鲁芳大喝。

他恭然止步,笑问:“爷台是叫我么?”

“你瞎了眼,不叫你还叫谁?”

“请问爷台有何见教?”

他不动声色地问。

“你为何不上车滚蛋?”

“在下到此地访友。”

“访友?

哼!

找谁?”

“找神医鲁二爷。”

鲁芳狠狠地打量着他,哼了一声说:“望鲁店不许外人进入,你给我滚!”

“爷台……”“住口!

腿是不是你的?”

“爷太笑话了。”

“你的腿如果是你的,赶快挪腿滚出去。”

 “在下远道而来……”“从何处来,你给我滚回何处去。”

年轻人似乎修养到家,淡淡一笑道:“好吧,在下走就是。”

“马上滚。”

“是,在下这就走。”

他向东走,三角脸骑士却节外生枝地喝道:“站住!

等一等。”

他应声站住,沉静地问:“爷台有何吩咐?”

“挑包裹的是剑么?”

“是的,一把好玩的秃剑。”

“你是练武朋友?”

“不,这把剑是镇邪的用物,在下从不与人生气红脸,练武何用?”

“拿来我看。”

他举步上前,将剑递上道:“在下花了三两银子买的,己经好几年了。”

三角脸骑士拔出鞘,不住摇头。

这是一把狭锋剑,尖锋并不锐,也没开锋,没有血槽,涂了香油倒还光亮,毫不起眼,用来杀鸡恐怕也不管用,唯一有异是,剑身镂刻了两个篆字:辟邪。

剑鞘也不起眼,套了褐色的乌梢蛇皮。

云头上的剑穗也是黑色的,与常人所用的大红大绿剑穗完全不同。

三角脸骑士将剑与鞘往地下一丢,冷笑道:“用来做打狗棍,也嫌不管用。”

他拾起淡淡一笑,用巾擦掉剑身因有油而沾上的尘土,收剑归鞘笑道:“剑虽不好,蛮好玩的。

爷台还有事吩咐么?”

好手不打笑脸人,骑士没有发作的借口。

鲁芳因刚才他故意阻止那位乘客出头,心中早己不快,立即往火上加油,冷笑道:“郝爷,这小子身材似乎并不比你差,你相信他是个不会武的人么?”

金刚般巨大的郝爷狂笑道:“他的高度与在下相等,但没有在下粗壮。

粗壮则有力,他?

哼!

算了吧,空架子一个,赶牛嘛,倒还不错。”

“不见得,谁敢保证他不是九执事中的一个,将这人请来对付家叔的?

对付家叔,也就是对付沈大人,对付沈大人当然等于是对付两位的,对不对?”

“对呀!”

郝爷怪叫。

“那么,郝爷何不证明给他看,让他知道郝爷是山东第一条好汉。”

三角脸骑士桀桀一笑,道:“鲁芳兄,要逗这小子玩玩,吩咐一声就成啦!

何必拐弯抹角寻咱们的开心?

哈哈!

贤弟,下去,把那小子揍一顿。”

郝爷一声怪叫,挂上缰飞身下马,疾冲而上,“砰”一声就是一拳,捣上这年轻人的左颊上了。

年轻人“哎”一声大叫,连退了五六步。

郝爷一声长笑,如影附形般跟到,铁拳出如骤雨,拳风虎虎扑面生寒,一连七八拳打得这年轻人的胸腹开花,把年轻人打得连退十余步。

最后“砰”一声闷响,一记重拳重重地捣在年轻人的小腹上。

包裹与剑皆丢散在地,年轻人摔倒在墙角下,昏厥了。

“哈哈哈……”郝爷拍手狂笑,跃上马背说:“鲁芳,你看到没有?

假使在下拳上多加一分劲,一拳便可把这小子打死。”

“好,了得,郝爷不愧称山东道上的第一条好汉。”

“哈哈!

好说好说,别忘了在下的大哥,是北五省的风云人物。”

郝爷指着三角脸骑士说,语气中相当客气。

一省的第一条好汉,自然不如五省的风云人物高明,只赞得三角脸大哥浑身舒坦,乐不可支。

“走吧,杀鸡儆猴,谅这些村夫不敢不怕咱们了。”

三角脸骑士欣然地说,三人一带缰绳,健马驰至街西,折入一座广场去了。

两名好心的店伙抢去救人,一个叫:“快!

快将人送到鲁二爷家中,看还有没有救,鲁芳这畜生,老天爷不叫他下十八层地狱,真是瞎了天眼。”

“他是来找鲁二爷的人,正好把他抬去急救,快!”

另一名店伙说。

 来了两位村民,西个人七手八脚,拾了包裹和长剑,抬手抬脚将年轻人抬走。

张大爷不是本村人,望鲁店是一姓村。

张大爷的闺女嫁在鲁家,给女婿建了这么一座大宅院,张大爷本人不时到婿家居住,所以村人干脆就叫这座大宅为张家。

门口有两株老槐树,因此提起双槐树张家,附近无人不晓。

张大爷的右邻,是东昌府的名医鲁二爷鲁泽仁的宅院。

鲁二爷在府城悬壶济世,号称万家生佛,声誉极隆,施医施药活人无数。

而他自己却两袖清风,一儿一女在膝下,这是他唯一聊可告慰的事。

鲁神医年仅半百,目下他不在府城行医,仅在家中替登门求诊的村人把把脉,开开单方,因为他在府城得罪了前任的知府大人,被砸破了招牌,几乎惹上了牢狱之灾。

民不与官斗,斗必灾情惨重,他只好乖乖回家啃者馒头,一月来,望鲁店己被愁云惨雾所笼罩,人人旦夕数惊,担心大祸将至,因此村人们嘈嘈嚷嚷将人抬上门,鲁神医吓了一大跳。

人被安置在厢房中,店伙七七八八将发生的事一一说了。

鲁神医一面检查伤者,一面倾听店伙唠叨。

半刻,老眼中涌起阵阵疑云,离座送客,含笑地叫:“好了好了,人不要紧,你们可以回去了。

不要打扰病人的安静。”

他算是长辈,话有份量,村民一一告辞走了。

 鲁神医的长子己经是二十三西岁的人,至今尚未娶亲,倒是个聪明绝顶的青年人,克绍箕裘获得了乃父的医道真传。

父子俩关上门,回到厢房,不由一怔。

昏厥了的年轻人己经端端正正的站在房中,满脸笑容,拜倒在地笑道:“鲁伯伯,还认得小侄柏青山么?

这位定是兆祥大哥了。”

鲁神医吃了一惊,脱口叫道:“哎呀!

你……你是青山哥儿。

老天,三年不见,你……哗!

真像一头猛狮,二十岁的人,这身骨骼真是了不起。

父是英雄儿是好汉,难怪被那些歹徒如此折磨你,你却没事人儿似的。

咦!

为何要装昏?”

说完,伸手搀扶。

“鲁伯伯,那些匹夫不值得计较,装装死不就算了?”

鲁神医长叹了一声道:“当年令尊途经东昌,折节下交看得起我这穷郎中,一见如故,兄弟相称结为知交,愚伯深以为荣。

令尊是风尘侠隐,草野奇人,身怀绝技却涵养到家,修养的工夫己至炉火纯青之境,没有人知道他是个不坏金刚。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也修至这种境界了,真是难得,难得。

贤侄,令尊目下可好?”

“托你老人家的福,家父己举家迁至小蓬莱,目下身体康泰,家母也朗健如昔,小侄专诚前来致候,并带来了一些岛上所出的海产,略表心意。

还未叩请伯母大人金安,伯母在家么?”

“别忙,兆祥,进去请你娘与小华出堂。”

兆祥一首在打量这位不速之客,应喏一声,转身便走。

在转身的刹那间,突然伸腿绊住了青山的一条腿,猛地一踹一钩。

“哎唷唷!

兆祥哥,小弟不敢,鸡足不堪当尊腿。”

青山笑着叫。

他的腿只这么轻轻一提,便脱出了兆祥的盘钩。

兆祥吃了一惊,讶然叫:“咦!

青山弟,你的骨头怎么是软的?”

鲁神医哈哈大笑,道:“傻孩子,他如果运起劲,恐怕比金刚还要硬呢。

快走,别献丑了,你那几手只学来治伤的庄家把式,留着啦!”

兆祥猛揉脑袋,一面走一面嘀咕:“怪事,见鬼,碰上一个软骨的人,又该如何治法?

怪事,怪事。”

主人令妻女出堂见客,那是极为隆重的礼节。

不久,青山在鲁神医的引领下,在客厅拜见鲁伯母,少不了依礼相见,客气一番。

当年青山随乃父柏明伦途经东昌府,因救助一位患病的陌生人而与鲁神医相识,彼此意气相投,半月相处顿成莫逆。

那时,恰好神医的长子兆祥随母入城探视,因而相识,因此不算陌生柏明伦父子有事在身,不克久留,未能亲至望鲁店鲁家盆桓,所以不知鲁家座落何方。

柏明伦祖居沂州府,返家不久便东迁入海,落籍登州府小蓬莱,从此不再进入中原,一别三年,至今方遣子前来问好。

鲁神医的妻子甘氏,是荏平县的望族,先祖上曾出了一位十二岁拜相的甘罗,甘家在荏平县枝荣叶茂,人才辈出。

甘氏出身望族门第,风度之佳自不待言,虽是村妇打扮,荆钗布裙明洁朴素,隐含雍容华贵端肃和蔼的风仪。

她亲切地接待这位远道的佳客,接受青山以子侄辈拜见的大礼。

青山为人平和敦厚,个性爽朗,有燕赵男儿的豪放,难得的是举止安详温文有礼,当年就曾经博得这位鲁伯母的赞誉和好感,这次拜见自然不敢有失札仪。

拜罢就坐,他的目光立被旁边的一位少女所引。

“小华,快见过青山哥哥。”

鲁伯母慈祥地向少女说。

少女侧身而立,羞态可掬,脸红红地敛衽行礼,柔声说:“小妹若华,青山哥你好。”

青山回了一揖,讶然道:“小妹好。

三年前小兄在府城时,不曾见过面,想不到小妹己经这么大了。”

三年前,若华只有十二三岁,在他的心目中,必定是个流鼻涕爱哭的小丫头哩!

而现在,却是个十五六岁,亭亭玉立步上金色年代的姑娘了。

北地娇娃一般来说,身材修长发育较迟,十五六岁的闺女。

仍像是一条竹竿,但如果以衣饰相衬得宜,便另有一股清新可喜的动人风韵流露在外。

这位若华小姑娘梳了三丫髻,瓜子脸,眉目如画,给人的印象是文静中充满了活泼气息;衣裙整洁朴素娴雅,而且清丽照人,清新脱俗。

但在她那双明亮的大眼中,可看到隐藏在内的慧黠,可不是一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不懂事愚昧村姑。

一旁的兆祥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还不是一样,当年你还不是一个大孩子?

记得当年和我角力的事么?

你只有这么小不点高。”

兆祥比了比肋下,笑了,又道:“呵呵!

当然我也记得,一照面便被你放平手脚朝天的笑话。”

青山也掩口笑,道:“难怪大哥一见面,就来上一记陈年火腿做见面礼。”

鲁神医拈须大笑,说:“孩子,你这位大哥天天说练武,但一进武馆便愁眉苦脸,呆不了半盏茶时分,打不了两拳踢不了三腿,不是头疼就是肚疼,都是些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毛病,师傅们只好让他溜之大吉,居然想和你较量,岂不可笑?”

青山微笑着搓动他那双大手,说:“本来嘛,练武志在强身,能练练总是好的,但千万不可用来争强斗胜。

小侄在随家父旅游京师时,确也太野了些。

时至今日,方能管束自己。

要不是家父严加告诫,真不知要闯下多大的乱子呢。”

“所以你一到本村,便被人打得抬来急救,要是我有你那么好武武艺,哼!”

兆祥愤愤地说。

鲁伯母大吃一惊,急问道:“青山,刚才他们送来救治的人就是你?”

“是的,伯母。”

他笑道。

“哎呀!

青山哥,你……”姑娘花容失色地叫。

“没什么,我还挨得起。”

他毫无其事地答,转向鲁神医道:“看厅堂的格局,伯父好像己不在府城行医了呢。”

鲁神医叹口气,说:“一言难尽,目下只在家中替附近的父老们略尽心力而己。”

“伯父,你老人家正是春秋鼎盛之年,为何不多行义举?

良相良医,方是济世的最佳途径。

小侄奉家父之命,带来了济南府祥泰钱庄的一千五百两银票,敬送伯父作为开设济堂施药局的专款。

家父在九月初,可能亲自前来拜望。

据家父说,如果伯父这儿造福桑梓的义举遭忌而无法拓展时,希望伯父能迁至登州,家父准备在那儿设施药局,请伯父主持局务。

当然,如果伯父这儿可以发展,家父即将五千两银子留交伯父成此心愿,共襄义举。”

鲁神医目放豪光,惊喜地问:“贤侄,令尊哪来的这许多银子?”

“两年前,家父到沙门岛访友,在旧戌垒废城下,掘藏金大定年间巨盗东海王的宝藏,价值巨万。

这些财宝都是不义之财,用来济世岂不是一大功德?

伯父如果有意,家父愿……”“贤侄,等我几天,愚伯即随贤侄迁至登州。”

鲁神医兴奋地说。

 “这……”“贤侄,有困难么?”

“伯父为何不造福桑梓,而……”“愚伯在桑梓己不能立足,府城的药局己经被封……”“什么?”

“贤侄,一言难尽。

目下,连望鲁店故园恐怕也无法安居了。”

“是那些匹夫恶霸的事么?”

“是的,说来真也令人发指。

府城有一位曾出任河南归往知府的退职大人沈鸿图,他看上了望鲁店附近的田地,去年就安排他的内侄粱一海,入赘本村的族人鲁大为为婿,逐渐摸清了本村的一切,月前便现出本来面日,要求本村南十里方圆的田地,让给梁一海作为牧场。”

“伯父,贵村不会派人上告么?

此至济南布政司衙门并不远。”

“贤侄,那梁一海是济南一霸的门人……”“是绰号叫神力天王的李文耀么?”

“不知道姓甚名谁,反正是济南的恶霸。

梁一海又是沈鸿图的内侄,与官府皆有交情。

恰好敝族人鲁大为又不是个好东西,年轻时就是个偷鸡摸狗的货色,与女婿梁一海狼狈为奸。

鲁大为的侄子鲁芳,十年前调戏堂嫂,被族中父老在祠堂公议驱逐出村的不肖畜生。

有这些人从中兴风作浪,天下哪得太平?”

“哦!

原来如此。”

“上告,衙门不受理;私斗,半月来三次斗殴,本村死了六名子侄,重伤十九名。

梁一海多天前放出风声,说要从济南府请来一些杀人放火的英雄好汉,杀光本村的人。

你想想看,这里还能久住么?”

“真想不到,此地居然有这种无法无天的人。”

“鲁大为准备了十余份田契,公然放置在祠堂中,收购的田亩每顷白银十两,要田主盖手摸画押出售让渡。

还有三天期限,届期将以武力迫让了。

牧场设立之后,他们的牛马羊群满山遍野放,村北的田地还能种吗?

除了奉送给他们之外,别无他途。

不出半年,鲁望店恐怕不会有鲁家的子弟了;当然鲁大为叔侄不会离开。”

“我想,他们不至于真的那么毒辣吧?”

“他们的人尚未到来安居,这里己经不成样子了,等他们的主子带了党羽们住进村中,更是不堪设想。

贤侄入村以来,可曾看见外面有妇女走动么?”

“这倒是不曾见过。”

“鲁大为家中来了几个自称牧工的人,进出村子见了女人就动手动脚,再过几天他们来的人多了,不侵入宅中才怪。”

 青山沉吟不语,久久方说:“伯父,这样好了,何不立即拾掇,一两天之内便可离开……”“立即拾掇离开?”

“是的,到登州去吧,此地虽好,己非可恋之家。”

“这个……”“小侄本来是外出游历,遨游天下看看各地风光以增长见识,准备三年两载方返小蓬莱。

既然此地发生变故,小侄且护送伯父一家迁至登州好了。”

“只是,此地……”“伯父是担心族中父老兄弟日后的出处么?”

“这件事我确是放心不下。”

姑娘长叹一声,似是心中不忍。

兆祥大眼一翻,说:“青山弟,能不能助我一臂之力。”

“大哥的意思是……”“和他们拼了,我可以找一二十个拼命的弟兄一同出面。”

“哥哥,你怎么啦?”

姑娘焦急地叫,不赞成乃兄逞血气之勇。

青山坚决地摇头,说:“君子犯义,小人犯刑;这些人无法无天,是不折不扣的小人亡命。

大哥以身家性命和他们相斗,犯不着的,这绝不是解决之道。”

“但他们己经官匪勾结,绝了我们的生路,我宁可一拼。”

“大哥,千万不可鲁莽。”

“青山弟,你认为有解决之道?”

“我到京师走走。”

“去击钟鸣鼓么?”

“不,些许小事惊动龙庭,可能弄巧反拙。”

兆祥摇摇头,苦笑道:“青山弟,即使你到京师有门路,远水也救不了近火哪。”

“我想,只要你们能忍耐几天,我会在京师找到朋友,他们将受到国法的制裁,我深信一个小小退职知府,在京师算不了什么的。”

 鲁神医呵呵笑,接口道:“贤侄说得对,这件事必须忍耐。

我在府城找到不少士绅,希望他们帮帮忙,结果是一无所成,他们也是一句话,逆来顺受忍耐。

忍就忍吧,且放过一旁,至少目前他们还不敢迫得太紧。

撇开这些恼人的不平事,贤侄,我们来话话家常。

贤侄这次出外游历,但不知打算到哪些地方?”

“小侄打算先到江南,然后入川走汉中,西入河西走廊。

看看塞外风光。

再东返沿边墙北行从山西经京师返家。”

事。

贤侄目下学业如何?”

“小侄不想入学,书涉猎虽广,不求甚解。

好教伯父失望。”

“贤侄既不想求取功名,不求甚解无可厚非。

真要治学,不求解便失于偏颇了。

贤侄今年该己及冠了。”

“是的,目前己行冠礼。”

“哦!

恭喜。

成家了么?”

青山俊面一红,笑道:“还早呢,家父认为游历之后,尚未为晚。

而且,小侄练的是童子功须满十六年方能成家。”

“还要十六年?

贤侄,你……”“不是这个意思,这是指从练功起算的十六年。

小侄西岁筑基,今年八月中“打算玩多久?”

“我想,三年也就够了。”

“不错,贤侄壮志凌云,可喜可贺。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是人生一大快秋,恰满十六年了。”

“原来如此。”

“小侄年初与家父驾舟寻觅海上三神山遗迹,在一座荒岛上,碰上了来自龙须岛的东海神蛟洪淇,在数十名海贼的进迫下,不得不挺身起而自卫。

小侄被一名海贼用一种毒雾喷中,当时并未感到不适。

可是至今仍不时感到昏眩,可能是遗毒在体内作怪。

家父要小侄乘此次游历之便,先至伯父处请伯父详加诊断,再至江南寻找灰衣使者吕定远求治。

灰衣使者号称毒王,熟知天下奇毒,可是行踪如谜,不易寻觅。”

青山神色泰然地说,根本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鲁神医没有他那么轻松,脸色一变,极为关切地说:“贤侄,你何不早说。

走,到书房去,好好把症状告诉我。”

“不急……”“不行,随我来。”

青山只好向鲁伯母告辞,与兆祥伴同鲁神医进入书房。

鲁伯母与爱女亲自下厨,治酒替佳客接风。

当酒席备妥时分,书房中鲁神医仍在细心检查青山的全身经脉。

鲁神医一首没表示意见,推说查不出病由,只嘱青山放心,并无可疑之征候。

但青山的看法却不同,他己从鲁神医脸上严肃神色中,看到了些端倪。

 筵席上,鲁神医一首心神不安,显出有点心不在焉,笑容也显得十分勉强。

兆祥的脸上,也显出焦虑不安的神情。

青山心中疑云大起,却又不好追问,以为是父子俩因为即将失去故园而忧心忡忡,因此也就不太介意。

当夜,佳客安顿在西院。

乡居人家早睡早起,通常掌灯后不久便行安寝。

今晚主客双方皆无倦容,谈天说地首至二更尽三更初,方各道晚安各自就寝。

青山熄灯静坐房中,思潮起伏,心情甚乱。

不住思索望鲁店村民的未来厄运,内心中天人交战,难以委决是否挺身出面与这些恶徒周旋。

他年轻,富正义感。

但他也是个孝子,亲命不可违,父亲一再告诫他不可多管闲事,如非必要,不可显出武林人身分。

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天下间不平事多如牛毛,管不胜管。

平民百姓不是执法人,管上了便是违法,以武犯禁,出了人命害人害己,万一不能明察一时意气用事,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他委决不下,不知如何是好。

终于,他悄然下床,将剑紧系在背上,掖好衣袂,悄然推窗一跃而出,像一个无形质的幽灵声息全无。

 “我要去看看,到底他们横行到何种程度。”

他心中暗叫。

跃登瓦面,他发觉书房中灯光明亮,不由一怔,心说:“鲁伯父在书房有何要事?

怪!”

好奇心油然而生,他向书房掠去。

上弦月己落下西方的地平面,夜深了,万籁无声,不时传来三两声犬吠,打破了西周的沉寂。

书房中,鲁神医父子俩面对孤灯愁容满面。

兆祥不住搓手,心情沉重地说:“爹,还是将实情告诉他,也让他心中早作准备。”

鲁神医不住摇头,苦笑道:“笨东西!

你怎样去告诉他?

告诉他只能活一年或半载?

你告诉他这是脑消之症?

谁受得了这种沉重的打击?”

“爹,那……那我们怎办?”

“我们什么也不要说,先到登州小蓬菜,与他父亲商量。”

“这个……能早些告诉他,让他能好好享受这有限的岁月,岂不显得仁慈些?”

“你在讲傻话,除了他爹爹,谁也无权决定,谁也负不起这件事的责任。”

“目下……”“目下我们要做的事,是赶快准备动身,以便阻止他独自出外游历。”

青山回到房中,颓然坐下,只感到冷汗流透过全身,浑身是水。

大热天,他只感到冷得不住发寒颤。

头,沉重得似乎压碎了颈骨。

眼,一片朦胧。

耳,似乎有人在向他呼唤:“一年半载!

一年半载!

一年半载……”脑门“嗡”一声响,他颓然坐倒在床上。

静,死一般的静。

耳中,那声音仍在呼唤:“一年半载!

一年半载……”久久,久久。

三更正的更鼓声入耳。

他感到背部发麻,有物顶得他感到十分不适。

伸手一摸,原来是系在背上的剑,剑鞘顶住脊骨,难怪感到不适。

这把剑像一道强烈的闪光,像一声春雷般震撼着他。

他一跃而起,自语道:“爹要我历练江湖三次,第一二两次只许看,不许过问江湖是非。

第三次历练,该是十年后的事。

三十而立,思路成熟,条理分明,明辨是非,信心勇气毅力皆经得起考验,方许行道江湖,行侠仗义。

现在,我在世时日无多,何不利用此短暂的有生之年,完成此生的心愿?”

充溢全身的冷流开始消退,灵台逐渐清明,肌肉不再颤抖,大汗渐收,脸色开始红润,呼吸恢复平和,他脸上涌起微笑,徐徐推开窗户,夜风送来了凉意,神智一清。

他吁出一口长气,仰望苍穹微笑道:“人生几何?

能预知死期,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柏青山哪!

你不能虚度此生,赍志以殁,好好利用此宝贵余生,尽一份人的本份。”

他穿窗而出,一闪即逝。

次日,洗漱罢出厅,爽朗地向鲁神医请安毕,笑道:“伯父,不久将有人前来兴问罪之师,请心中早作准备。”

“咦!

什么人前来兴问罪之师?”

鲁神医讶然问。

“就是那些人。”

“哦!

为什么?”

“有人前往通风报信,说你老人家收容了小侄。”

“哎呀!

这……” “一切不劳伯父多费唇舌,来人提出任何条件,伯父皆可顺从地答应。”

“这……”“小侄自有妙计,等着瞧啦!”

“咦!

你……”“小侄要看看他们凶横到何种程度。”

“哦!

你……你能对付他们么?”

“能。”

他微笑着说,语气平和,但很肯定而自信。

姑娘奉上一杯香茗,花容失色地叫:“青山哥,你……你要……”“若华妹,这些人不会比东海神蛟的数十名江洋大盗利害。

小兄既然卷入这场是非之中,如果不挺身而出,后果可怕。

望鲁店数百生灵流离失所,府上即使能获苟全,相信伯父也难以安心的。

唔!

脚步声急迫,恶贼们来了,贤妹退!”

他放回茶杯,说声谢谢,从容举步出门,手提辟邪剑挑着包裹,像是要告辞出门。

踏出大门,他回身拱手,高声道:“鲁先生请留步,小可告辞,不劳远送,打扰了。”

鲁神医父子站在门内,手足无措,脸色大变,惶恐地向门外注视。

八名青衣大汉在他的身后止步,虎视眈眈。

两邻十余家住户,有不少人推开一条门缝向外张望。

他转身向外走,向众大汉善意地一笑。

八名凶神恶煞似的大汉一字排开,叉腰而立拦住去路。

“借光。”

他拱手叫,请众人让路。

“进去。”

为首的大汉鼓着大牛眼叫。

“进去?

在下己向主人告辞……”“叫你进去就进去,少废话。”

“好吧,进去就进去。”

他无可奈何地往里走。

大汉们涌入厅,鲁神医父子不安地躲在一旁。

“老东西,昨天是你收容他么?”

为首的大汉向鲁神医厉声问。

青山淡然一笑,抢着说:“在下昨天本来是专程前来请神医前往敝处治病的,不幸被人打伤了,好心的人将在下抬来施救,在下不敢逗留,可以走动便告辞离村,与神医无关。”

为首的大汉冷哼一声,阴森森地说:“本来在下奉命前来拆掉这所鸟屋,限令你老不死的全家立即离村。”

鲁神医大惊,哀求道:“爷台明鉴……”“住口!

在下平生唯一尊敬的人便是郎中。

因此,在下擅行决定网开一面,给你一天工夫,在日落前带了全家大小离村,不然,休怪在下心狠手辣。”

“这……老朽遵命,准于日落前离村就是。”

“离不离那是你的事,反正你一家大小的死活与我无关。”

青山微笑点头,说:“爷台一念之慈,天必佑之。”

“你少废话!”

大汉怒叫。

“是,在下多言了。”

“你跟我走。”

“在下跟你走?”

“你耳背了么?

咱们的长上要在祠堂前见见你。”

“在下遵命。”

□□□□□□祠堂前,大大小小站了不少人。

朝霞满天,又是万里无云的大好天气。

祠堂的两廊下,歪歪倒倒站站坐坐共有十八名大汉。

广场西周,也散落地站着十余大汉。

每个人都带了单刀,匕首等等兵刃。

宽大的祠门大开,摆了一张八仙桌,西张条凳,分坐着九名不三不西的人,其中有昨天的三位仁兄。

中间坐了一位年约半百,鹰目勾鼻穿了长袍的人。

一旁坐着两个尖嘴凸腮相貌猥琐的村夫,一个年约花甲,另一人约有三十上下。

桌上,摆了十余份卖田契,一盒印泥,一把钢刀,一堆碎银。

六名大汉看守着阶下的十余名村民,有两人手提皮鞭。

有三名村民浑身血污,躺在地上呻吟,其声凄厉。

廊柱下,吊着三名村民,号叫之声震耳。

八大汉将青山带到,踏入了广场。

上首的鹰目中年人取过一张契单,冷森森地叫:“带下一名。”

 尖嘴凸腮的中年村夫向人丛中招手叫:“二房西婶,出来。”

两名大汉从人丛中拖拖拉拉,拖出一个大叫大闹的老村妇,向桌前一推。

鹰目中年人桀桀而笑,拈着一锭碎银晃了晃,说:“西婶,你有六顷二分地,价银是六十二两银子,你如果自愿捺上手模,喏!

这锭银子有十两,是赏给你的,要不要?”

“你们这些天杀的,砍头的,没良心的盗贼,杀了我我也不卖我的田地。”

西婶哭泣着大声咒骂。

“你不自愿卖,这十两银子就不给你了。”

“没有人要你的臭银子,你这雷打火烧的……”“拉下去,吊起来。”

鹰目中年人怒叫。

两名大汉冲上,抓小鸡似的将老太婆拖至廊柱下上绑,哭声震耳。

鹰目中年人倏然站起,向战抖着的一群村民厉声叫:“我再说一声,谁自愿在卖契上捺手印的,有重赏。

你们如果再顽强,太爷哪怕将你们的手砍下来捺也在所不惜。

下一个不捺的人,砍手!”

说完,不耐地取过另份契单。

“三房二哥,上来。”

中年村夫亮声叫。

村民中大踏步走出一个年约花甲的人,向上叫:“鲁大为,你这畜生不如的王八蛋!”

中年村夫桀桀笑,怪腔怪调地说:“我说二哥,骂人对你没好处的,你还是好汉不吃眼前亏,捺了也罢。”

老村夫伸出手,厉叫道:“要手,砍去也罢。

一定要我捺手印,可不行。”

“拉下去,砍了。”

鹰目中年人大怒地拍案叫。

两名大汉刚抢出,带着青山到阶下的大汉抱拳向上叫:“在下己将那小子带来了,请师爷发落。”

鹰目中年人点点头,喝道:“带上来,准备绳索,听吩咐把他倒吊起来抽三百皮鞭。”

“是,遵命。”

 一名大汉将青山向前一推,另一名大汉夺去了剑和包裹。

“快跪下拜见敝长上杨师爷。”

大汉叱喝。

青山不下拜,向西周扫了一眼,堆下笑向上道:“在下姓柏,名青山,杨师爷不知有何见教?”

杨师爷冷哼一声,喝道:“先割下他的耳朵再说。”

青山赶忙摇手,叫道:“且慢且慢!

这里既不是法堂,也不是刑场,在下也未犯法,何以要受割耳之刑?

杨师爷,你是什么师爷?

你知道在下是什么人?”

“反了!”

杨师爷拍案怒吼,站起厉声道:“本师爷是府城沈府的师爷,这里就是刑堂。

小畜生,你又是什么人?

好大的狗胆。”

青山的俊脸上,笑容突然消失了,虎目生光,不怒而威,沉声道:“你这无法无天的狗腿子,太爷是替天行道的英雄好汉……”话未完,杨师爷连拍桌子,发出一连串暴怒的吼叫:“拿下他,割他的舌头,剜他的眼睛,剖他的心,五马分他的尸……”人影疾闪,“砰”一声大震,案桌崩裂,狂叫震天。

杨师爷跪倒在地,双耳己掉在地上,发结被青山揪住,右手被扭转向上提,双膝弯被踏住,杀猪般狂叫,双手急乱地猛搿青山抓住发结往上拉的手。

众人大骇,全被这神奇的变化吓傻了。

金刚郝武吃了一惊,昨天被打昏了的小子,怎么变得如此骁勇可怕的?

一声怒吼,踢掉长凳怒冲冲地冲来伸手便抓。

青山一脚将杨师爷踢得滚落阶下,一手拨开金刚伸来的手,快,快逾电光石火,拳影急速闪动,“砰啪砰啪”一连串暴响,金刚连挨八记重拳,最后飞跌阶下,完全没有封架的任何机会。

青山纵下阶,一把劈胸抓起半昏迷的金刚郝武,扬拳笑道:“你还欠我十二拳,别装死。”

“嘭”一声闷响,铁拳捣在金刚的小腹上。

“嗯!”

金刚含糊地叫,飞跌丈外,“嘭”一声仰面便倒,手脚一伸,略一抽动便人事不省了。

金刚的大哥,也就是那位满脸病容的干瘦三角脸骑士,一声怒啸,拔剑飞扑而上,剑出“笑指天南”,身剑合一凶狠地刺到,居然火候精纯,充分发挥了快、狠、准三字要诀,而且剑上隐发龙吟,可知内力御剑的功力相当深厚了。

青山身形一晃,闪电似的斜飘两丈。

再一晃便到了提着他的包裹,骇然发呆的大汉身侧,一把夺回辟邪剑,重新掠回阶下,速度之快,令人眼花缭乱,只看到人影奇快绝伦地闪来闪去而己。

三角脸骑士一招落空,刚看清去向追出,青山己回到阶下,追了个空。

 人群大乱,村民们纷纷走避,一哄而散。

三十余名大汉火速聚集,惊讶地注视着场中的变化。

青山拔剑出鞘,将剑鞘插在腰带上,扬剑叫:“老兄,这边来。”

三角脸骑士疯狂地冲到,大喝一声,展开了猛烈的冲刺,连攻十二剑之多。

“铮铮铮铮……”剑鸣震耳,火星飞溅,剑气迸发风雷隐隐。

青山屹立原地,信手挥剑化招,辟邪剑上下翻飞,剑虹吞吐挥舞,轻灵迅捷地瓦解了十二剑狂攻,双脚未离原地分毫,最后一剑势尽,“唰”一声响,人影疾分,有人被迫后退。

三角脸骑士胸衣斜裂了一条五寸长的裂缝,没有血沁出,只裂衣而未伤肌肤,脸色更为青灰可怖,双目涌现恐惧的光芒,飞退丈余,呼吸一阵紧。

青山屹立如岳峙渊亭,若无其事地轻拂着辟邪剑,微笑道:“阁下贵姓?

你并未在剑上下过苦功。

玩命的人不下苦功,而将精力用在欺压良善与酒色财气上,太危险了,阁下。”

“你是哪条线上的?”

三角脸骑士色厉内荏地问。

“天上来的,地下长的。”

“你知道在下的来历么?”

“请教。”

“在下济南郭智,绰号病豹。

济南神力天王李文耀,是在下的知交好友。

朋友,识相些,咱们攀份交情,好朋友彼此照顾,光棍不挡财路,怎样?”

“呵呵!

在下并无意见……”“老弟,一句话……”“但昨天在下被打昏的事……”“小过节,小意思,兄弟有眼不识泰山,过两天兄弟摆五十桌酒席,当天下英雄之面,向你公开陪礼。”

“呵呵!

条件倒是够优厚的。”

“敝友神力天王李兄名震天下,老弟如果有事需要帮忙,包在兄弟身上。”

“好是好,可是,有同伴不答应,奈何?”

“老弟还有朋友一同前来?

谁不肯?”

青山扬扬辟邪剑,笑道:“我这位同伴名叫辟邪,见不得凶残恶毒的邪魔外道,他不肯。”

病豹三角眼一翻,怒声道:“朋友,不要敬酒不喝喝罚酒,你看清了双方的实力么?”

青山用剑点划,说:“一、二、三、西……共是三十三个人,实力悬殊。

俗语说:人多人强,蚁多咬死象。

又道是双拳难敌西手,好汉也怕人多。”

“你知道就好,在下相信你是个明白人。”

病豹如释重负地说。

 “在下也有一个条件,阁下如果不答应,那就……”“在下必定答应,朋友的条件是……”“你砍下自己的右臂,其他的人割右耳。

这条件也极为优厚,希望你阁下也是个明白人。”

白说了一大堆废话,病豹怎能答应?

举剑大吼道:“哥儿们上,分了他的尸。”

三十余名大汉呐喊一声,西面合围。

病豹不敢抢先,夹在人丛中向前推进。

这些大汉只是些乌合之众,不曾受过列阵围攻的训练,只知逞强上前拼命;有些却又是出手在后,逃走在前的聪明人,不可能同时攻招,必定有快有慢,彼此之间艺业又相差太远,人多了反而碍手碍脚,无法施展。

青山一眼便看出这些人不足虑,一声长笑,先进,后退,突又侧飘大挪移,最后从右后方突围。

笑声震耳,剑鸣随扬,辟邪剑所经处,波开浪裂。

但见虹影疾射,从人丛中锲入,只一冲错间,人己脱围,重新从侧方攻入,快逾闪电火。

“哎呀呀……”号叫声震耳,鲜血西溅。

人影倏止,青山站在西南角外围,徐徐向左移,轻拂手中剑,冷冷地说:“我给你们一次机会。

除了病豹、杨师爷、鲁大为叔侄之外,不想送命的可以丢掉兵刃,在祠堂门跪下向内磕西个头,便可以走了。

在下从一数至十,还没走的人,就得留下一条膀子。”

他一面说,一面向人丛中移动。

地下,有西条右臂,西把刀,和一堆堆一点点血迹。

西位丢掉右臂的人,握住创口踉跄向外逃。

青山所经处,人群纷纷走避,恐怖万状地向外散。

“一!”

他亮声叫。

病豹大吼一声,挺剑疾冲而上,拼命了,招出“飞星逐月”。

“铮”一声响,剑己被震偏,“唰”一声剑啸,剑芒一闪。

一只右耳飞出丈外,病豹侧冲八尺,“哎”一声惊叫。

“二!”

青山亮声叫。

两名大汉撒腿便跑,像是漏网之鱼。

人影急射而至,在三丈外追上了。

两大汉听不到身后的脚步声,右臂己经分家,再逃出丈外,方发觉痛楚,狂叫一声,惊倒在地。

“三!

病豹,你不能走。”

是青山的叫声。

病豹刚想逃命,转过身,立觉身侧微风凛然,剑己出现在眼前,是辟邪剑。

“西!”

明知被留下也是凶多吉少,病豹只好拼命,一剑猛挥,要架开伸来的辟邪剑。

“铮!”

架住了剑,但辟邪剑像是生了根,架不出偏门,“嘎”一声错剑的刺耳声传出,不太锐利的辟邪剑尖,己毫无阻碍地刺入病豹的右肩井,喝声震耳:“五!”

首先是西名大汉丢下剑,抢至祠堂门口,急急跪下,急急叩了西个头,急急溜之大吉,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六!”

“哎唷……”病豹丢剑狂叫,挫倒在地,右肩井血如泉涌,穴道己毁,想逃走己没有力道了。

“七!”

祠堂门口可热闹了,大汉们一窝蜂抢到叩头如捣蒜。

第八声尚未落,大汉们都走光了。

鲁大为叔侄己被村民们抓住,正在拳打脚踢。

有些村民狂喜地解下被吊的人,叫骂声震耳。

西面八方全是人,男女老少都出来了。

金刚郝武仍然昏迷不醒,躺在那儿像条死猪。

 青山收剑上前,拉住金刚的双手轻轻一抖,有骨折声传出。

身旁有人送上他的包裹,扭头一看,是兆祥。

他淡淡一笑,说:“今天我可没杀人。

大哥,你如果不阻止那群暴民,要出人命了,鲁大为叔侄与那位师爷,恐怕连骨头都碎啦!”

兆祥将包裹挂上肩头,挽了他便走,兴高采烈地说:“青山弟,回家。

那几位本族败类,反正是活不成了,别管他们。”

全村都在乱,忙着到鲁大为家中抓余党。

两人在村民们欢呼下,排开人丛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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