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笔灰在晨光里浮沉,我看着讲台上新来的班主任,胃部突然泛起熟悉的绞痛。
他的影子正在褪色。
墨色西装包裹的躯体在地面投下灰白投影,像老式电视机闪动的雪花噪点。
我下意识抓紧校服下摆,布料摩擦声惊动了前桌的宋小雨,她转过来时马尾辫扫过我的笔袋,带起一阵柑橘洗发水的味道。
"苏瑾你脸色好差,低血糖又犯了吗?"她摸出颗水果糖推过来,浅粉色指甲油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这个总是活力满满的女孩,影子是温暖的鹅黄色。
我含着糖果含混道谢,余光仍盯着讲台。班主任王振海正在写板书,粉笔与黑板碰撞出清脆声响。
四十二岁,离异独居,教龄十五年——这些校工档案里的信息,此刻都比不上他脚下那片正在褪成灰白的影子来得惊心动魄。
这是我第三次看到褪色的人影。
第一次是七岁那年,在医院走廊。消毒水气味刺鼻的午后,我蹲在重症监护室门口折千纸鹤。
路过的护士阿姨突然停下脚步,她的影子像被雨水冲刷的水彩画,从脚底开始褪成惨白。
三个小时后,她在给3床病人换药时突发心梗。
第二次发生在三个月前。
母亲葬礼那天,穿黑色风衣的男人在追悼会最后十分钟现身。他往香炉里插了三支线香,转身时我看见他的影子呈现出诡异的银灰色。
当晚新闻播报环城高速重大车祸,遇难者照片里赫然是那张苍白的面孔。
现在讲台上站着第三个褪色者。
"同学们把《滕王阁序》再读一遍。"王振海转过身,镜片后的眼睛扫过教室。
当那道目光落在我身上时,灰白影子突然剧烈震颤,仿佛有看不见的电流穿过虚空。我猛地低头,后颈汗毛倒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