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银币与钥匙
他的对面，洛伦佐·梅德里奇——这位提利尔银行家穿着深蓝色的天鹅绒外套，袖口的银线刺绣在光线下若隐若现。
玛丽恩堡财政大臣坐在亨德里克身旁，手里捏着一份盖有市政厅印章的授权书。
"按照当前汇率，"洛伦佐的声音带着提利尔人特有的圆滑，"1枚玛丽恩堡金币可兑换85枚埃斯塔利亚银币。
"财政大臣的眉头微微皱起："战前可是1:92。
"洛伦佐微笑："战争让黄金更值钱，但埃斯塔利亚银币的信用……"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依旧坚挺。
"亨德里克没有立即回应。
他拿起一枚埃斯塔利亚银币，对着光看了看——银币平滑柔和，背面是露丝契亚银矿的纹章，正面则是埃斯塔利亚女王的侧像。
成色极佳且没有磨损。
"印地只认这种银币，"财政大臣低声提醒，"我们的金币每一枚都印着展翅的狮鹫徽记——象征着玛丽恩堡的骄傲，却在这片埃斯塔利亚银币统治的海洋上寸步难行。
"洛伦佐适时补充："如果是古德布洛姆先生亲自担保，我们可以给到94枚的优惠汇率。
"他忽然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商人特有的精明："不知两位先生需要这么大一笔钱，这次准备进行什么样的生意？
"财政大臣的嘴角微微抽动，目光不自觉地瞥向窗外港口的方向。
亨德里克却面不改色，将银币放回桌面："只是一笔普通的贸易投资，梅德里奇先生。
玛丽恩堡的商船总要继续航行，不是吗？
好锁匠都知道，不该打听客户的门开向何方。
""当然，当然。
"洛伦佐笑着翻开账簿，羽毛笔在纸面上计算着，"只是三百枚金币兑换成埃斯塔利亚银币...这足够武装一支小型军队了。
""94枚的汇率，"亨德里克不动声色地追问，"还作数吗？
"洛伦佐收起笑容，正了正衣领："作数。
不过..."他的目光变得锐利，"我要外汇交易需收取0.25%的手续费，以及古德布洛姆银行未来三年在本银行所有外汇业务。
"亨德里克：“"0.25%…也就是70枚银币又500铜币的手续费。
"他抬起眼，嘴角浮现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很公道的价格，梅德里奇先生。
"洛伦佐微微颔首，天鹅绒袖口在账簿上扫过："这己经是给古德布洛姆家族的特惠费率了。
上周和埃斯塔利亚人兑换时，我可是收了0.5%。
""那么，就按这个条件。
"他将印章轻轻按在合约上，"70银币500铜币的手续费外加，三年的外汇业务。
"印泥在纸上留下清晰的狮鹫纹章，"不过..."洛伦佐刚放松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远征公司的结算业务，"亨德里克继续道，"要用梅德里奇银行的汇票结算。
"洛伦佐的眼睛亮了起来，这笔交易的价值突然翻了一倍。
他迅速从抽屉里取出一把黄木算盘，珠子的碰撞声清脆悦耳。
"成交！
"算珠最后定格的位置，正好是70.5这个数字。
公证人适时地递上羽毛笔，洛伦佐最终在合约上签下名字。
数辆装载着埃斯塔利亚银币的货车缓缓驶离梅德里奇银行，车轮在鹅卵石路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亨德里克透过车窗，看着雨后的阳光在银币箱子的铜锁上跳跃。
古德布洛姆庄园传来马车咯吱的声响，银币碰撞发出清越的鸣响。
艾尔丝贝特抱着雅各布出现在阳台，婴儿的眼睛好奇地望向父亲。
"这就是你给儿子准备的见面礼？
"妻子轻声问道，指尖拂过婴儿淡金色的胎发亨德里克回答到："不，亲爱的。
但这是打开他未来的钥匙。
"亨德里克对管家低声道："让范·霍伦和科佩议员来庄园。
""人都到齐了，老爷。
"老管家在台阶上躬身道。
亨德里克微微颔首，指尖轻轻抚过一枚埃斯塔利亚银币的边缘。
银币在他指间翻转，在夕阳下折射出冷冽的光芒。
"让他们到翡翠厅。
"他低声吩咐，目光却仍停留在银币上那精致的女王侧像。
艾尔丝贝特怀中的婴儿突然发出咿呀声，小手朝着父亲的方向抓握。
亨德里克走近，将银币轻轻放在儿子掌心。
"雅各布要记住这个声音，"亨德里克温柔地说："这是改变世界的声音。
"翡翠厅的大门缓缓打开。
范·霍伦正俯身研究着铺满整张长桌的海图，科佩议员则焦虑地用手指敲击着桌面。
听到脚步声，两人同时抬头。
亨德里克的声音在厅内回荡："银币己经到位。
"范·霍伦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亨德里克缓步走向长桌，手指划过海图上标记的航线："科佩议员，请问第一舰队的船只解决了吗？
"科佩议员立即站起身，假发上的金粉随着他的动作簌簌落下："市政通过决议，再出资购买一艘战争用盖伦帆船、三艘武装商船、一艘护卫舰。
预计需要260名船员和水手。
"他展开一卷纸张，上面详细记录着每艘船的配置。
范·霍伦接过话茬："战争用盖伦帆船，我们命名为玛丽恩堡号。
"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由海军退役舰长威廉·范德维尔指挥——就是那位在带领十艘私掠船伏击埃斯塔利亚湾的海上野狼。
"亨德里克的目光在舰长名单上停留片刻："我记得他。
去年他的海鸥号被吸血鬼海盗击沉时，是古德布洛姆银行给了他重建资金。
""正是如此。
"科佩议员点头，"他现在对您忠心耿耿。
其他西艘船的船长也都是经过严格筛选的。
"亨德里克抬眼问道，灰蓝色的眼睛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锐利：“船员呢？”
范·霍伦从怀中取出一份名单："260人中，另有80名是参加过埃斯塔利亚湾海战的退役老兵。
"范·霍伦从怀中取出一份用火漆封存的纸卷，小心翼翼地拆开封印。
"己完成260人招募，"他的声音带着几分自豪，"其中有80名是参加过埃斯塔利亚湾海战的老兵，每个人的名字旁都标注着他们参与过的战役。
"科佩议员突然挺首腰板，假发上的金粉簌簌落下："说到装备，那天的会议结束后，我连夜赶往韦斯特领。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袖口的金线刺绣，"莫里斯亲王在午夜接见了我，只看了我们的计划书一眼，就拍板调拨了110门各型矮人火炮。
"亨德里克的眉毛微微扬起："亲王殿下倒是慷慨。
""他说..."科佩压低声音，模仿着亲王粗犷的口音，"让那些埃斯塔利亚的银币贩子尝尝矮人火药的滋味！
"亨德里克半握拳头轻轻敲击着桌面，节奏如同计算着利息的算盘。
"帝国与埃斯塔利亚的联姻，"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让他们攫取了露丝契亚的白银，垄断了印地的香料。
"他拿起一枚埃斯塔利亚银币，让它在指间翻转。
银币突然被他按在桌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而现在，"亨德里克灰蓝色的眼睛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是时候让玛丽恩堡在这场战争中扭转局面了。
"范·霍伦上前一步，道："亲王还派来了十二名矮人炮手，都是参加过霍尔恩战役的老兵。
"科佩议员突然轻笑一声，假发上的金粉又落下几粒："有趣的是，这些矮人在酒馆里听说要去干埃斯塔利亚人，连佣金都没谈就上了船。
"亨德里克大笑到："矮人的仇恨往往比金币更有说服力。
"亨德里克短暂的大笑后走至窗前，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港口的第一舰队。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怀表冰冷的金属表面，突然开口问道："范·霍伦，舰队何时能够起航？
"范·霍伦立即翻开随身携带的航海日志，纸张在他粗糙的指间沙沙作响："潮汐将在后天黎明达到最佳水位。
如果天气允许——"他抬头看了眼窗外飘动的旗帜，"东北风持续的话，我们可以在后天第一缕阳光出现时扬帆起航。
"亨德里克的目光从港口收回，转身时深红色的天鹅绒披风在身后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
"把所有的埃斯塔利亚银币都装上玛丽恩堡号。”
范·霍伦的声音在翡翠厅内回荡："两天后，远征公司第一舰队就将起航。
这将是玛丽恩堡有史以来第一次东方之行。
"亨德里克："一百年了，埃斯塔利亚人用这些银币锁住了整个东方的贸易。
"他突然握紧拳头，将银币攥在掌心，"两天后，我们要用他们自己的舰队，打开这些锁。
"科佩议员站起身："是的，"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玛丽恩堡会永远铭记诸位的贡献。”
范·霍伦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他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黄铜罗盘。
“不只是玛丽恩堡，”他低声补充，声音如同远方的海浪，“整个帝国--威廉三世一定也会为之一颤。”
夜风拂过，带来海盐与火药的气息。
在这个被银币与野心驱动的夜晚，玛丽恩堡的商人们正在书写新的历史。
而远方的海平线上，第一缕曙光即将刺破玛丽恩堡独立战争十六年的阴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