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月光。
玻璃转盘上的油渍在吊灯下泛着浑浊的光,三叔的酒杯又一次转到我面前。
他粗短的手指敲着桌面,指甲缝里嵌着常年抽烟留下的焦黄。
"小深,你这是看不起三叔啊?"
包厢里此起彼伏的谈笑声突然被按了暂停键。
十二双眼睛齐刷刷刺过来,像一簇钢针扎进皮肤。
我能感觉到后背的冷汗正顺着脊椎往下滑,浸湿了崭新的白衬衫。
"三叔,我酒精过敏。"
我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
"放屁!"
酒杯重重磕在转盘上,冰镇啤酒溅出来,在米色桌布上洇出一片深色痕迹,
"去年你二姑爷过寿,我可是亲眼见你喝了两瓶红酒!"
姑姑急忙打圆场:
"三哥,小深刚从美国回来,时差还没倒过来......"
"美国回来的就了不起了?"
三叔突然站起来,椅子腿在地砖上划出刺耳的尖叫。
他涨红的脸像颗熟透的柿子,额角青筋随着说话声突突跳动,
"我当年在供销社当科长的时候,那些大学生见了我都得递烟!"
我盯着他领口沾着的酱汁,突然想起十年前那个雨夜。
也是这样油腻的灯光,这样刺鼻的酒气,父亲歪在沙发上的身影被月光切成碎片。
他的呼噜声混着雨滴砸在遮雨棚上的闷响,直到凌晨三点突然变成重物坠地的钝响。
"不喝酒就是没出息!"
三叔的咆哮把我拽回现实,
"你爸要是知道......"
"别提我爸!"
瓷勺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我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站了起来,手掌按在转盘边缘,指节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