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碎玉

手术刀坠地的声响惊醒了林雪宁。

她茫然地看着滚进洗碗池的柳叶刀，刀刃上还沾着西兰花碎屑。这是她今天第三次把手术器械当成厨具——自从上个月在超市把止血钳错认成开瓶器，丈夫程砚秋就收走了她所有的职业纪念品。

"妈！我的校服熨好了没？"

十五岁的程嘉树踢开厨房移门，校牌在晨光里晃出一道刺目的银弧。林雪宁的手指无意识蜷缩，仿佛还能感受到无影灯下手柄的温度。曾经能在三分钟内完成冠状动脉吻合的手，此刻正颤抖着抚平衬衫上最后一道褶皱。

"领口要喷定型剂。"少年皱着鼻子后退半步，"你身上都是油烟味。"

落地窗外传来汽车鸣笛，程砚秋的迈巴赫在晨雾中若隐若现。林雪宁看着儿子抓起书包冲向玄关，黑色校服下摆掠过她连夜缝补的破洞——昨天家长群在传嘉树把同学推下楼梯的照片，教导主任说要看监护人态度。

"今晚七点，米其林三星餐厅。"程砚秋的语音消息带着机场广播的回响，"穿我送你的那条红裙。"

林雪宁望着镜中女人。羊绒红裙裹着清瘦的锁骨，腰间珍珠链扣闪着冷光。这是去年结婚纪念日程砚秋送的礼物，与送给副院长女儿的毕业贺礼是同款。当时他说："雪宁，你该多穿亮色。"

雨水突然倾盆而下。林雪宁抱紧装着离婚协议的牛皮纸袋冲进雨幕，高跟鞋陷进会所门口的淤泥里。隔着法式落地窗，她看见程砚秋的手指正缠绕着苏蔓的发梢——她最好的闺蜜，产科主任的钻石耳钉在烛光里晃成银河。

"程太太？"门童欲言又止，"程总交代过..."

怀里的蛋糕盒渗出奶油，与雨水混成粉红色的溪流。林雪宁摸到纸袋里冰凉的金属，那是她偷藏的最后一把手术刀。当苏蔓的惊叫穿透玻璃，她才发现刀刃已深深没入蛋糕，将"十周年快乐"的糖牌劈成两半。

手机在此时疯狂震动。班级群弹出新消息，是嘉树上传的视频：暴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