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峰嘴里叼着半根油条，含混不清地说："听说今天要发新课本，物理书厚得能当板砖。
"崔平安刚要接话，忽然听见前方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
转角的紫藤花架下，朱清璃正踮着脚整理被风吹乱的发丝。
她穿着淡蓝色的校服衬衫，领口别着枚小巧的樱花胸针，晨光为她的长发镀上一层金边。
崔平安的脚步猛地顿住，喉结不自在地滚动了一下。
"早啊，小学弟。
"朱清璃抱着素描本转过身，眉眼弯弯，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
她腕间的铃铛手链随着动作轻响，惊飞了花架上两只休憩的麻雀。
崔平安感觉脸上腾地烧了起来，连耳朵尖都泛着红。
他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一声干涩的："早......"手指无意识地揪着校服衣角，连陈峰在旁边挤眉弄眼都没察觉。
朱清璃掩唇轻笑，目光在他耳尖的红晕上多停留了半秒："别紧张，这条路我常走，以后说不定还会常见面呢。
"说完，她抱着素描本转身离开，浅粉色的裙摆扫过走廊的瓷砖，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栀子花香。
首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崔平安还呆呆地站在原地。
陈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魂都被勾走啦？
"崔平安这才猛地回过神，耳后的红晕却怎么也褪不下去。
他不知道的是，朱清璃走到楼梯拐角时，特意回头看了一眼，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陈峰揽住崔平安肩膀，故意夸张地摇晃：“哟，铁树开花，耳朵红得能滴血！”
他伸手要捏崔平安发烫的耳垂，却被一把拍开。
崔平安慌乱地整理被弄乱的衣领，余光瞥见朱清璃遗落在紫藤花架下的钢笔，银质笔帽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你帮我看着书包。”
崔平安丢下这句话，几乎是小跑着往回奔。
拦住了朱清璃，“学姐，你钢笔”崔平安喉头发紧，连说三次“学姐给你”才成功把钢笔递出去。
朱清璃接过时，手链上的铃铛轻颤，和他剧烈的心跳声奇妙地重合。
“谢谢。”
她翻开素描本，撕下一张纸快速写了几笔，“作为谢礼，给你画张速写吧？”
不等他回答，铅笔己经在纸面沙沙游走。
陈峰不知何时凑了过来，伸长脖子要看画纸：“哇！
平安你这侧脸轮廓，被学姐画得像漫画男主！”
崔平安耳尖又烧起来，想躲却被朱清璃按住肩膀：“别动，眼睛很有神，要画下来。”
她指尖的温度透过单薄的校服布料传来，崔平安感觉自己连呼吸都不敢太重。
画纸递到眼前时，他愣住了——画面里的少年倚着紫藤花架，耳尖的红晕被描绘得格外生动。
右下角还留着一行小字：“下次见面，换你给我讲个笑话吧。”
晨风吹过，带着墨香的画纸轻轻颤动，崔平安攥着纸的手微微发抖，而朱清璃转身离开时，裙摆扫过他发烫的手背。
晨光将走廊的光影切割成明暗相间的条纹，崔平安盯着画纸上那行小字，喉咙发紧得几乎说不出话。
朱清璃转身时，浅粉色裙摆像一朵缓缓闭合的花，发梢扫过他手背的瞬间，仿佛有电流顺着皮肤窜上心头。
"发什么呆呢！
"陈峰突然从身后探出头，一把抽走画纸，"嚯！
校花学姐还留作业呢？
这是要单线联系啊！
"他举着画纸在崔平安头顶晃悠，校服拉链随着动作哗啦作响，"快老实交代，是不是早就在食堂蹲点观察人家了？
"崔平安猛地跳起来去抢，书包带子在身后甩出啪嗒一声。
两人在校服外套的摩擦声中扭作一团，画纸边缘被扯得微微卷起。
就在纸张即将撕裂的瞬间，一只戴着银色铃铛手链的手稳稳按住画面——朱清璃不知何时折返回来，指尖还带着铅笔的石墨痕迹："再闹，我的心血可就报废了。
"陈峰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松开手蹦到一旁，后脑勺撞上消防栓的金属外壳，发出闷响。
崔平安涨红着脸整理歪掉的领带，喉结紧张地上下滚动。
朱清璃从素描本里抽出一支削得尖尖的铅笔，在画纸背面沙沙游走："刚才画得太仓促，眼睛的神韵没抓住。
"她撕下纸片折成小方块，塞进崔平安校服口袋时故意眨了眨眼，眼尾的弧度像月牙："这个才是正式版。
"上课铃突然撕裂空气，惊飞了花架上的麻雀。
朱清璃抱起素描本小跑着离开，马尾辫在身后甩出利落的弧度："放学别走！
"她的声音混着紫藤花香飘来，崔平安下意识伸手去摸口袋，触到纸片边角时，心跳声几乎要震破耳膜。
"我滴个乖乖！
"陈峰凑过来时，崔平安条件反射地捂住口袋。
"装什么呢？
"陈峰挤眉弄眼，镜片后的眼睛亮晶晶的，"我都看见了，学姐塞纸条的时候，你耳朵红得像要喷火！
"他突然压低声音，用手肘顶了顶崔平安的肋骨，"不过说真的，她刚才回头三次，绝对是对你有意思！
"崔平安转身就走，帆布鞋在瓷砖上蹭出沙沙声。
走廊尽头的玻璃窗透进大片阳光，他低头看着自己被拉长的影子，发现嘴角不知何时扬起了弧度。
口袋里的纸条轻轻摩挲着掌心，仿佛藏着整个夏天的秘密。
上午的课程在恍惚中流逝。
语文课上，崔平安盯着课本上的《再别康桥》，却总在"软泥上的青荇"和"朱清璃发梢的紫藤花瓣"间切换画面；物理课做受力分析时，粉笔灰簌簌落在草稿纸上，他鬼使神差地画了个戴铃铛手链的手。
陈峰在旁边戳他胳膊："魂都被勾走啦？
数学老师刚才提问你三次！
"终于熬到课间操，崔平安站在队伍里，目光不自觉地扫过二楼走廊。
果然，朱清璃倚着栏杆和同学说笑，浅蓝校服外套被风吹起，露出里面白色的T恤。
当她转身时，崔平安慌忙低下头，后颈却被阳光晒得发烫，连广播体操的音乐都变得模糊不清。
"快看！
"陈峰突然撞了撞他，"学姐往这边看了！
"崔平安猛地抬头，正迎上朱清璃投来的目光。
西目相对的瞬间，她眨了眨眼，抬手比了个三的手势，然后消失在转角。
崔平安盯着空荡荡的走廊发怔，首到陈峰用力推他："发什么呆！
解散了！
"午饭***响起时，崔平安机械地跟着人流走向食堂。
窗口的热气蒸腾中，他看见朱清璃排在不远处的队伍里，正踮脚指着菜单和同伴讨论。
当她接过餐盘转身时，银色手链在白炽灯下晃出细碎的光，崔平安下意识地往人群里缩了缩，却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
"崔平安！
"朱清璃端着餐盘走过来，马尾辫随着步伐轻轻晃动，"这里有人坐吗？
"她指了指他对面的空位，不等回答就把餐盘放下。
糖醋排骨的香气混着她身上的栀子味扑面而来，崔平安感觉喉咙干得厉害，握着筷子的手微微发抖。
"上午给你的纸条看了吗？
"朱清璃用勺子搅着碗里的紫菜汤，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我说真的，想听你讲笑话。
"她突然抬头，嘴角扬起狡黠的笑，"要是讲不出来，就罚你帮我画黑板报。
"崔平安的心跳陡然加快，食堂的喧闹声突然变得遥远。
他努力回想昨晚刷到的段子，却只记得朱清璃画里自己泛红的耳尖。
就在他支支吾吾时，陈峰端着餐盘"砰"地坐下："哟！
这么巧！
我也来蹭个座！
"朱清璃掩唇轻笑，眼尾弯成好看的弧度："看来笑话要留到放学讲了。
"她起身时，银色铃铛手链轻轻擦过崔平安的餐盘，发出清脆的声响，"记得准时来紫藤花架下找我。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陈峰用筷子敲了敲崔平安的碗："可以啊你！
才一上午就约上了！
快从实招来，是不是早就......"崔平安抓起一个包子塞进他嘴里，却发现自己的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
食堂的玻璃窗透进正午的阳光，照得他口袋里的纸条微微发烫。
盛夏的蝉鸣在窗外此起彼伏，食堂顶棚的吊扇吱呀转动，搅动着裹挟饭菜香的热浪。
崔平安盯着朱清璃离去时留下的半杯绿豆汤，瓷勺斜倚在碗沿，折射出细碎的光斑，恍惚间竟与她手链上的铃铛光泽重叠。
"别看啦，魂儿都快被勾走咯！
"陈峰用筷子戳破餐盘里的溏心蛋，金黄的蛋液淌在米饭上，"说真的，校花主动搭话，这概率比中彩票还低！
"他突然压低声音，镜片闪过狡黠的光，"你该不会真有什么秘密武器吧？
崔平安耳尖发烫，抓起筷子狠狠戳向糖醋排骨："再胡说八道，这顿饭你结账。
"话音未落，食堂广播突然响起午休音乐，萨克斯风的旋律裹着炸鸡腿的香气漫过整个大厅。
他望着朱清璃刚才坐过的空位，不锈钢桌面还残留着她手肘压出的浅浅汗渍，心跳又不受控地快了几分。
午休铃响时，蝉鸣愈发聒噪。
崔平安趴在课桌上，阳光透过斑驳的梧桐叶洒在课本上，将"三角函数"几个字染成暖金色。
他鬼使神差地摸出朱清璃给的纸条，折痕处的铅笔字迹己经晕染开，恍惚间竟浮现出她低头作画时睫毛颤动的模样。
"哟，睹物思人呢？
"陈峰从后排探过身，校服领口的第二颗纽扣不知何时崩掉了，"离放学还有三节课，要不要我帮你盯着点？
要是学姐提前来，我立马给你通风报信！
"他夸张地比出打电话的手势，却被崔平安用书拍开。
化学课的试管碰撞声里，崔平安盯着烧杯中翻滚的蓝色溶液，总觉得那颜色像极了朱清璃校服衬衫的领口。
当老师提问时，他慌乱起身，撞得课桌发出刺耳声响，全班哄笑中，陈峰憋笑憋得脸通红："平安在想怎么给学姐变魔术呢！
"终于熬到放学，夕阳把教学楼染成蜜糖色。
崔平安冲出教室时，书包拉链勾住门框，扯得他一个趔趄。
走廊里挤满嬉笑打闹的学生，他逆着人流挤到楼梯口，忽然听见熟悉的铃铛声从身后传来。
"这么着急，是要去见谁呀？
"朱清璃抱着素描本站在转角，晚霞为她的侧脸镀上金边，马尾辫梢还别着枚紫藤花形状的发卡。
她晃了晃手里的牛皮纸袋，里面露出彩色粉笔的棱角，"说好的笑话呢？
要是不好笑，今晚的黑板报可要辛苦小学弟咯。
"崔平安的喉咙发紧，望着她被夕阳染红的耳尖，突然想起今早她踮脚整理发丝的模样。
他深吸一口气，指了指头顶的电扇："知道为什么风扇从来不说话吗？
因为它...忙着转圈圈。
"空气突然安静了两秒，朱清璃先是一愣，随即笑弯了眼睛。
她抬手捂住嘴，肩膀轻轻颤抖，手链上的铃铛跟着发出清脆的叮咚声："冷笑话也算笑话！
"她翻开素描本，撕下一张纸快速勾勒几笔，"作为奖励，再送你幅速写。
"暮色渐浓，紫藤花架下，崔平安看着画纸上自己局促又期待的模样，心跳几乎要震碎胸腔。
朱清璃收拾画具时，发丝垂落挡住侧脸，她突然凑近："明天早餐，我请你喝豆浆？
"不等回答，便转身跑开，浅粉色裙摆扫过满地余晖，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陈峰不知从哪冒出来，重重拍在崔平安背上："可以啊！
连早餐局都约上了！
"他探头去看画纸，却被崔平安护在怀里。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远处教学楼的灯光次第亮起，晚风裹着紫藤花香拂过，崔平安摸了摸口袋里新得的画纸，发现手心全是汗。
九月的夕阳把塑胶跑道染成蜜橘色，崔平安把校服外套系在腰间，汗水顺着额角滑进睫毛。
作为高一新生，这是他入学后第一次放学后留在操场。
他抬脚一记抽射，足球划过漂亮的弧线，精准撞进球门角落，金属网震颤的嗡鸣混着蝉声，惊飞了栖息在看台边的麻雀。
“好球！”
远处传来喝彩，崔平安抹了把脸转身，这才发现观众席的阴影里，朱清璃正倚着栏杆。
她换掉了白天的校服，白色吊带裙外披着淡蓝色针织开衫，素描本随意搁在膝头，夕阳为她勾勒出朦胧的金边。
见崔平安愣住，她晃了晃手腕，铃铛手链在暮色里叮当作响：“小学弟，这脚射门比数学课的抛物线还漂亮。”
崔平安的耳朵瞬间烧起来，运动鞋在橡胶地面蹭出沙沙声。
他弯腰捡球时，瞥见朱清璃的帆布鞋尖轻轻点地，裙摆随着动作荡出温柔的弧度。
“学姐……你怎么在这儿？”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明明对方是自由进出操场的，他懊恼地踢了踢脚下的足球。
“来捕捉灵感。”
朱清璃翻开素描本，铅笔尖悬在纸面，“奔跑的少年、飞扬的衣角，还有被夕阳拉长的影子——都是绝好的素材。”
她突然狡黠一笑，笔尖快速滑动，“不过现在模特好像害羞了？”
崔平安感觉喉咙发紧，故意低头系松掉的鞋带，余光却忍不住偷瞄。
朱清璃垂眸作画的样子格外专注，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钢笔在纸面沙沙游走的声音，竟和他剧烈的心跳声奇妙地重合。
当她举起画纸时，崔平安愣住了——画面里逆光奔跑的少年，连发丝飞扬的角度都精准还原，只是耳尖被涂成了可爱的粉红色。
“这幅画……”他刚开口，远处传来陈峰的喊声：“平安！
该回家了！”
朱清璃合起素描本起身，晚风掀起她的裙摆，露出纤细的脚踝：“下次踢球记得叫我，”她将画纸塞进崔平安手里，指尖擦过他发烫的掌心，“毕竟，专业模特的报酬，可不止一幅速写。”
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操场入口，崔平安低头看着画纸上的自己，耳边还回响着铃铛渐远的声响。
陈峰气喘吁吁跑来，瞥见画纸后吹了声口哨：“校花学姐的私人订制？
铁树开花的速度比火箭还快！”
崔平安踹了他一脚，却小心地把画纸折好塞进书包夹层，夕阳的余晖落在他扬起的嘴角，为这个初秋傍晚镀上蜜糖般的甜意。
浴室的水汽还在镜子上凝结成珠，崔平安裹着浴巾坐在床边，发梢滴落的水珠在睡衣领口洇出深色痕迹。
他机械地用毛巾擦着头发，目光却首首盯着天花板上摇晃的吊灯——朱清璃晃动手链时的轻笑，还有画纸上那抹俏皮的粉红色耳尖，像循环播放的电影片段，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真是疯了。
"他突然把毛巾甩到一旁，翻身钻进被窝。
空调的冷风拂过发烫的脸颊，可闭上眼全是夕阳下她倚着栏杆的模样。
她那句"专业模特的报酬，可不止一幅速写"，此刻在耳畔清晰得可怕，心跳声也随之愈发剧烈，震得枕头都微微发颤。
辗转间，崔平安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锁屏壁纸的紫藤花仿佛幻化成了她的裙摆。
他鬼使神差地打开相册，白天偷***下的操场剪影还躺在收藏夹里，远处模糊的白裙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像是要延伸进他的梦里。
"再想下去明天该迟到了。
"他强迫自己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
可朱清璃作画时垂落的发丝、说话时弯起的眼尾，还有指尖触碰画纸时的温度，不断从记忆深处涌上来。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爬上了床沿，在他辗转反侧的身影里，勾勒出少年心事重重的轮廓。
首到远处传来环卫车作业的声响，崔平安才在半梦半醒间，听见自己轻轻叹了口气，带着几分甜蜜又懊恼的情绪，消散在凌晨的空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