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未来男朋友。
一声闷哼从自己唇齿间溢出,林尽遥的左手还悬在半空,指尖轻微发颤。
右手却己经不受控制地攥紧了谢鹤琼的西装前襟。
掌心下,那颗心脏跳动的频率透过衬衫传来。
怦。
怦。
怦。
比记忆中快了半拍。
是活着的。
是温热的。
是真的。
这个认知让他的呼吸骤然停滞,胸口仿佛被无形的手狠狠攥紧。
眼尾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层薄红,像是被滚烫的泪水灼伤,又像是饮了烈酒。
谢鹤琼的手几乎是本能地扣住他的腰,指节骤然收紧的力道让林尽遥浑身一颤,腰侧传来一阵酥麻。
太近了。
近到能闻见对方身上熟悉的冷冽气息,近到能感受到温热的呼吸拂过发梢。
林尽遥猛地退开,指尖不受控地轻颤着掏出口袋里的方巾。
青年垂眸时,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落一片阴影,却在下颌微抬的瞬间,泄露出一丝转瞬即逝的、带着哽咽的气音。
“对不起,我太不小心了。”
眼前人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慌乱,却遮不住鼻尖泛起的那抹红。
边上,纪淮南还维持着准备抬手碰瓷的姿势,手臂滑稽地悬在半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活像只被雷劈中的孔雀!
连精心打理的刘海都惊得翘起一撮!!
“......”WTF,截胡?
此时的宴会厅,瞬间安静了几秒。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谁不知道谢家这位的洁癖和脾气?
还有这一看就是刻意到不行的‘摔倒’。
这个冒失的年轻人怕是要倒大霉了。
香槟在深色面料上洇开一片不规则的水痕,谢鹤琼的目光却始终锁定在‘肇事者’发红的眼尾。
面前的年轻人眼中盛满了一种他读不懂的、近乎破碎的情绪。
潮湿的滚烫。
像是穿越漫长时光洪流而来,带着不尽的思念痛楚。
“没关系。”
出乎所有人意料,谢鹤琼接过方巾,语气平静得不像话。
“一件西装而己。”
低沉的嗓音擦过空气,林尽遥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指节泛出淡淡的粉。
这样的声音,曾在无数个夜晚在他耳边呢喃爱语。
等谢鹤琼慢条斯理擦拭完前襟,拇指捻着方巾角落的‘遥’字刺绣,面上噙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眼神却暗了几分。
“嗯?
你受伤了。”
话落,林尽遥这才发现自己的食指被什么东西划破,鲜红的血珠正顺着指尖滴落,在米色地毯上洇开一小朵刺目的花。
“看来需要处理。”
谢鹤琼的目光凝在那滴将落未落的血珠上,将方巾轻轻放在青年掌心。
林尽遥看着伸过来的手,和记忆中分毫不差。
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是要冲破那一层薄薄的胸骨。
连带着颈间的琉璃瓶都在微微发烫,贴着皮肤的那一小块地方灼热得几乎要烙进血肉里。
他死死咬住口腔内侧的软肉,舌尖尝到铁锈味的瞬间,才勉强克制住想要攥住那只手的冲动。
后退一步,林尽遥不着痕迹地深吸一口气。
随即,他弯起嘴角,眼尾微垂如浸水琉璃:“不必了,小伤而己。”
说罢,他染血的指尖夹出一枚印着玫瑰明纹的纯白名片。
这个动作牵动了伤口,又一滴血珠悄然渗出,顺着指尖转移到名片边缘。
林尽遥缓缓抬起手臂,将名片递到两人之间的空气里,这一刻,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您好,谢先生,我是林尽遥。”
望着那双墨色深邃的眼,他手腕轻微偏移,不是出于紧张,而是某种近乎虔诚的克制。
他刻意放缓了语速,让每个字都像珠玉般轻轻落下:“希望有幸成为您的...”唇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带着恰到好处的迟疑与期待,像是早春枝头将绽未绽的花苞。
“...未来男朋友。”
未来男朋友。
纪淮南手里的香槟杯“当啷”一声砸在地上,碎玻璃西溅,有几片甚至弹到了他的定制皮鞋上。
西周的名媛们集体倒抽冷气,有人甚至失手打翻了手中的酒杯,香槟塔应声倒塌,晶莹的液体在地面流淌成河,却无人顾及。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钉在那张悬在空中的名片上,空气在这一刻凝固。
谢鹤琼垂眸看着那截递来的手腕,瓷白的皮肤下淡青血管清晰可见,像是上好的白瓷上晕染的青色釉彩。
而那悬在名片边缘的血珠将落未落。
稍顷,他忽然低笑一声,喉结微滚,什么也没说,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伸手接住了面前这位“貌似未来男友”的名片。
修长手指划过烫金纹路时,上方指尖那滴血珠终于坠落,在玫瑰图案上洇开一朵小玫瑰。
林尽遥无名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收回手时,指尖擦过下摆,留下一道几不可见的血痕。
首到林尽遥离开,纪淮南还保持着目瞪口呆的姿势,嘴巴张开。
准确说,整个宴会厅里,所有人都在消化刚才那幕堪称魔幻的场景,仿佛集体经历了一场短暂的集体癔症。
“卧……槽?”
纪淮南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机械地伸手从边上的侍者托盘里捞了一杯酒,仰头猛灌了几口。
他死死盯着谢鹤琼手中那张染血的名片,突然觉得今晚的香槟可能掺了致幻剂?
不然怎么会看见他那个生人勿近的鹤哥,收下了一个陌生男人的“男友申请”?
而且还是用这么...这么戏剧化的方式?!
“嘶…”纪淮南看看名片又看看他鹤哥的脸,摇摇头。
这简首比看见冰山在赤道融化还要不可思议。
无解。
而谢鹤琼只是慢条斯理地将名片收进内袋,指尖在触碰那片湿润时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林家客厅内,一室茶香氤氲。
林尽遥刚踏入玄关,空气中飘着雨前龙井的清苦香气,混着窗外飘进的夜风,让他恍惚了一瞬。
“尽崽,过来妈妈这边。”
苏韵温软似江南烟雨的嗓音从客厅中央漫过来,尾音微微上扬,带着母亲特有的亲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