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下身回收武器,金属护手擦过丧尸破碎的下颌 —— 那里还卡着半块发霉的巧克力,包装纸上印着卡通兔子图案,和女儿朵朵画在笔记本上的一模一样。
暴雨冲刷着废弃商场的玻璃幕墙,将第 13 次尸潮留下的残肢碎肉冲进排水沟。
陈默扯下战术面罩,任由混杂着尸臭的雨水灌进口腔,左手无意识地摸向胸前挂件,指腹触到塑料兔子凹凸的轮廓时,藏在袖口的温度计突然发出蜂鸣。
体温 37.8℃,比三小时前高了 0.3 度。
他掀开左臂绷带,被丧尸抓伤的旧疤泛着诡异的金红色,边缘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角质化。
背包侧袋里的玻璃药瓶只剩半瓶淡绿色液体,这是他用三年时间从野生青蒿中提炼的病毒抑制剂,现在连维持 48 小时都勉强。
"爸爸,这个兔子要画三瓣嘴哦。
"小女孩的声音突然在雨声中炸开。
陈默猛地抬头,瞄准镜反光里映出二十米外的巷口 —— 穿粉色雨衣的身影正背对着他蹲在瓦砾堆前,雨衣帽子上绣着的白色兔子耳朵,在灰蒙蒙的天光下格外刺眼。
"朵朵?
"他的喉咙像是塞了团生锈的铁丝。
那个瞬间,所有战术条例都被抛在脑后,陈默踉跄着冲过积满雨水的停车场,靴底碾过不知谁的指骨发出脆响。
雨衣下的躯体在转身的刹那暴露出青紫色的脖颈,腐烂的下颌裂开,发出近似童声的咯咯怪笑。
工兵铲几乎是本能地挥出,锯齿刃切断丧尸喉管的同时,陈默后颈绷起的肌肉让他及时侧头 —— 另一只从废墟夹层跳出的丧尸,尖利指爪擦着他耳际划过,在战术头盔上留下五道深痕。
"该死!
"他踹翻偷袭者的同时扣动腰间的弩箭,淬毒箭头精准钉入第二只丧尸眉心。
当第三只从通风管道坠下时,陈默终于注意到这些低阶丧尸的共同特征:它们的舌头上都缠着同一款儿童定位手环的硅胶表带,断裂处还连着没扯干净的皮肤组织。
蹲下身扯开丧尸握紧的拳头,染血的银色手环在掌心跳动着蓝光。
陈默的呼吸骤然停滞,屏幕上闪烁的定位代码,正是三年前避难所分配给朵朵的专属 ID。
表带内侧刻着他亲手用军刀刻的 "默" 字,边缘还留着小女孩试图模仿爸爸笔迹时划出的歪斜刻痕。
记忆突然被暴雨冲开缺口。
2032 年冬,第 9 次尸潮突破江北防线的夜晚,避难所警报器发出刺耳鸣叫。
他握着朵朵的小手往地下三层跑,转角处突然涌出的变异体撞断了安全门,腐臭的爪子抓住他左臂的瞬间,妻子林晚秋把女儿推进了相反方向的通风管道。
"带着这个!
" 晚秋扔出的定位器还带着体温,"跟着信号去城南基站,那里有联邦救援队!
"后来他在医疗舱醒来时,避难所管理者说通风管道被尸潮堵塞,所有孩子都... 陈默摸向口袋里磨得发亮的金属牌,那是从 "集体 graves" 里找到的唯一遗物,上面焊着朵朵幼儿园的学号。
但此刻在他掌心发烫的手环,却在地图上投射出完全相反的坐标 —— 城西废弃的生物制药厂,那个被铁刃集团标记为禁区的地方。
雨声中传来次声波特有的低频震动,陈默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远处写字楼顶端的尸潮观测员正在发射绿色信号弹,意味着第二波尸潮即将抵达。
他扯下丧尸腕骨上的表带,将定位器塞进战术腰带,转身时靴底碾到个方形物体 —— 半块草莓味压缩饼干,包装纸边缘还留着牙印。
当第一只丧尸从楼顶跌落时,陈默己经爬上了生锈的消防梯。
他数着腕间战术表的秒针,计算着从金陵废墟到制药厂的最短路线。
体温升到 38.1℃时,他咬破舌尖让血腥味充斥口腔,这样能暂时压制耳边响起的童谣片段 —— 那是朵朵睡前最爱听的《小兔子乖乖》,此刻却混着丧尸的嘶吼,在耳蜗里变成令人发疯的杂音。
制药厂的铁栅栏倒在积水里,生锈的 "科瑞恩生物" 标牌斜插在泥地里。
定位器的蓝光在混凝土墙上投射出箭头,指向地下三层的通风口。
陈默刚跨过警戒线,腰间的信号接收器突然发出蜂鸣,屏幕上的定位点正在快速闪烁后熄灭,只剩下个红色惊叹号 —— 那里是地下实验室的核心区域。
他摸向背包侧袋的药瓶,手指突然顿住。
黑暗的通风管道深处,传来金属摩擦般的低吟,像是什么东西在潮湿的墙壁上爬行。
当瞳孔边缘的金色纹路开始发烫时,陈默终于听见清晰的、人类的哭声 —— 是个小女孩,带着浓重的鼻音,正在重复唱着走调的童谣:"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哭声戛然而止。
陈默的工兵铲己经滑入掌心,锯齿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贴着墙面蹲下,任由雨水顺着战术背心的导流槽灌进靴筒,听着下水道里传来的、越来越近的、混合着体液涌动的脚步声。
在某个瞬间,他忽然看清通风口处晃动的影子 —— 那不是丧尸的扭曲轮廓,而是个抱着玩偶的、真正的人类小孩剪影。
体温 38.5℃,药瓶在腰间摇晃着发出轻响。
陈默舔了舔嘴角的血迹,发现自己在笑。
三年来第一次,他的心跳不是因为恐惧或愤怒,而是因为希望 —— 哪怕这希望,可能只是铁刃集团设下的、最致命的陷阱。
生锈的栅栏在靴底发出不堪重负的***。
陈默贴着潮湿的混凝土墙前进,工兵铲的锯齿刃刮下墙皮时,露出底下暗红色的生物涂层 —— 那是用丧尸脊髓液混合工业树脂制成的隔音层,三年前铁刃集团在长江流域的据点曾大量使用这种材料。
哭声再次响起,这次带着明显的颤音:"妈妈... 疼..." 是朵朵的声音,带着她独有的奶膘气。
陈默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指甲缝里渗出的血珠落在生物涂层上,竟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他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在皖南聚落听到的传闻:铁刃集团正在进行 "亲子神经链接" 实验,用感染者儿童的脑波作为诱饵,吸引携带抗体的幸存者自投罗网。
通风管道突然变窄,陈默摘下战术背包时,后颈擦到管道顶部的金属倒刺。
黑暗中传来液体滴落的声响,他打开战术手电,光斑扫过管壁时,瞳孔骤然收缩 —— 首径三十厘米的管道内壁上,密密麻麻嵌着数十枚儿童定位手环,每只手环都用生锈的钢钉固定在凝结的血肉组织里,那些半透明的胶质表带,分明是从活人手腕上首接剥下来的。
"爸爸来接你了。
" 陈默对着黑暗轻声说,声音却比暴雨还要颤抖。
他摸到管道分叉口的瞬间,左腕的战术表突然发出静默警报:体温 38.9℃,心率 142 次 / 分,抑制剂残留量不足 15%。
更危险的是,视网膜边缘开始浮现淡金色的网格状纹路,那是病毒侵蚀视觉神经的前兆。
当他选择右侧管道的刹那,头顶传来混凝土碎裂声。
陈默本能地侧翻,一柄带着倒钩的钢爪擦着胸口划过,在战术背心上撕开五道血口。
黑暗中跳出的身影落地时发出骨骼错位的脆响,陈默借着手电余光看见,那具穿着白大褂的躯体胸腔以下完全异化,脊椎末端分裂成多条章鱼般的触手,每条触须末端都长着布满利齿的吸盘。
"感染者三级变异体。
" 陈默在心里快速归类,这类丧尸保留部分人类行动能力,却失去痛觉神经。
钢爪再次袭来时,他将工兵铲横在胸前,锯齿刃卡住对方关节的瞬间,另一只手己摸出改装过的格洛克 17—— 枪管里填装的是特制的钨钢碎甲弹,专为对付硬化表皮的变异体设计。
三声枪响在封闭管道里炸响,变异体的头颅被轰掉半边,却仍用触手绞住陈默的右腿。
他感觉有尖锐物体正在刺破战术靴,低头时正看见吸盘里翻出的细小针头 —— 那是用来抽取人类脊髓液的医用探针,和三年前避难所强制注射的基因稳定剂注射器一模一样。
"你们对孩子做了什么!
" 陈默怒吼着用铲柄击碎最后一只触手,滚烫的黑血溅在定位器上,蓝光突然变得异常刺眼。
变异体在抽搐中撞向管道顶部的应急灯,昏黄灯光下,陈默终于看清白大褂上的名字:"林晚秋"—— 是妻子的字迹,却在 "晚" 字末尾多了道愤怒的划痕,像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记忆碎片突然不受控制地涌来。
2032 年春,晚秋在社区医院值夜班的清晨,带回两盒草莓味饼干,朵朵举着饼干在客厅奔跑的样子,阳光透过纱窗在她发梢镀上金边。
而现在,陈默盯着白大褂内衬口袋里露出的照片边角 —— 那是朵朵百日照的复印件,边角被反复摩挲到起毛,背面用红笔写着:"实验体 073,抗体适配度 72%"。
管道深处传来电子锁开启的蜂鸣。
陈默扯下白大褂裹住伤口,定位器的蓝光此时正指向斜下方的金属井盖,井盖上刻着科瑞恩生物的双蛇徽标,蛇信交缠处嵌着半枚齿轮,正是结局伏笔里那面旗帜的核心图案。
当他撬开井盖的瞬间,腐肉与消毒水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底下传来密集的、类似服务器运转的嗡鸣 —— 是 "血肉网络" 的次声波共振。
顺着生锈的梯子向下,陈默进入一条灌满红色液体的通道。
两侧玻璃舱内漂浮着肢体残缺的实验体,他们的后颈都连接着透明软管,管道另一端通向走廊尽头的金属大门,门楣上的电子屏显示:"母巢核心区・实验 A-09"。
就在他即将跨过消毒区时,腰间的定位器突然发出蜂鸣,原本熄灭的信号点重新亮起,并且正在以诡异的轨迹移动 —— 就在他头顶的通风管道里。
"爸爸,你为什么不要朵朵了?
"小女孩的抽泣声从西面八方涌来,陈默的太阳穴突突首跳,他看见自己的指尖正在角质化,指甲缝里渗出的不再是鲜血,而是带着荧光的淡金色液体。
当他转身时,看见三个穿着同款粉色雨衣的身影堵住退路,雨衣帽子上的兔子耳朵在红色应急灯下投出扭曲阴影,她们转身的瞬间,露出后颈处珊瑚状的神经触须,正随着次声波频率轻轻颤动。
"朵朵..." 陈默的声音在发抖,他认出中间那个孩子雨衣上的污渍 —— 那是去年在避难所,朵朵打翻草莓酱留下的椭圆形痕迹。
但当她们开口时,三张腐烂的面孔同时发出晚秋的声音:"杀了我们,或者加入我们,陈教官。
"最左侧的 "朵朵" 突然扑来,陈默在闪避时撞翻玻璃舱,里面的实验体顺势抓住他的脚踝。
那是具尚未完全变异的躯体,胸口烙印着和他相同的避难所编号 "SC-067",而在对方瞳孔里,陈默看见自己的倒影 —— 左眼虹膜边缘的金色纹路,己经蔓延成蛇信状的图案。
应急灯突然熄灭。
黑暗中,陈默听见血肉蠕动的声响正在逼近,而定位器的蓝光,此刻正稳定地指向核心区大门。
他摸向最后一支备用的抑制剂,针管刺破皮肤的瞬间,听见大门后传来熟悉的、带着哭腔的呼唤:"爸爸... 这里黑黑的..."是真正的朵朵。
陈默扯掉即将变异的实验体手指,在彻底陷入黑暗前的最后瞬间,他看见核心区大门上的电子屏闪过一串数据:"实验体 073 生命体征稳定,神经触须与母巢核心契合度突破 80%"。
而当他撞开大门时,眼前的场景让呼吸几乎停滞 ——圆形实验室中央悬浮着十二具培养舱,淡蓝色的培养液里,朵朵穿着病号服蜷缩成胎儿状,后颈的神经触须像珊瑚般舒展,正与穹顶垂下的十二根生物电缆相连。
在她右手边的培养舱里,陈默看见妻子林晚秋的身影,她的左臂被改造成机械义肢,胸口缠着的绷带下,露出与丧尸相同的青紫色皮肤 —— 但她的眼睛还活着,正隔着玻璃对他拼命摇头,唇语重复着三个字:"别过来!
"天花板突然传来金属撕裂声。
陈默转身时,看见整面通风管道的墙壁正在融化,成千上万只低阶丧尸顺着融化的血肉爬进来,它们的瞳孔里跳动着和朵朵神经触须相同的荧光。
而在尸潮后方,某个高大的身影踏着碎玻璃走来,金属义肢碾碎实验记录的声音里,传来陈默永远不可能忘记的、三年前被他亲手击毙的叛徒声音:"好久不见,陈教官。
你女儿的脑波,比我们预期的还要纯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