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像是生锈的齿轮在骨头上碾过,令人后颈发寒。
许褚将玄铁剑柄又握紧几分,青铜吞口的兽目在暮色里泛着冷光,他望着关外如潮水翻涌的黑甲骑兵,掌心沁出的血珠顺着剑穗缓缓滴落。
自去年秋末起,北狄铁骑便如恶狼过境,所到之处,村落化为焦土,妇孺哀鸿遍野。
朝廷虽调遣十万大军驰援边关,可层层盘剥之下,真正能送到将士手中的粮饷不足三成。
许褚犹记得半月前,一名重伤的士卒攥着他的衣角,气若游丝:“将军,若能喝口热粥......”话未说完,便永远阖上了眼睛。
寒风突然卷来几声凄厉的号角,许褚猛然惊醒。
远处黑压压的敌阵中,三架冲车裹着牛皮缓缓驶出,车轮碾碎冻硬的土地,发出沉闷的轰鸣。
他转身望向身后的城墙,箭楼破损处还挂着半面褪色的“宋”字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将军!
敌军又开始攻城了!”
传令兵跌跌撞撞跑来,甲胄上还沾着昨夜鏖战的血渍。
许褚扯开染血的披风,露出内衬的软甲,苍鹰刺绣在暮色中仿佛振翅欲飞。
“传我将令,全军上城!”
他的声音穿透呼啸的风声,如洪钟般在城墙上回荡。
登上城楼的瞬间,许褚瞳孔骤缩。
密密麻麻的北狄士兵扛着云梯,如蚁群般涌来,盾牌上的狼头图腾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红光。
冲车的撞击声震得城墙簌簌掉土,城楼上的弩箭破空而出,却被敌方的牛皮盾牌轻易挡下。
“火油!
放!”
许褚怒吼着挥剑,斩断两支破空而来的狼牙箭。
滚烫的火油顺着城墙倾泻而下,点燃了冲车的牛皮,也点燃了攀爬云梯的敌兵。
惨叫声中,北狄士兵如燃烧的火把般坠落,可后方的敌军依然悍不畏死地冲上来。
夜幕降临时,城墙上的火把将天空染成暗红色。
许褚倚着垛口,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有的是北狄士兵,更多的却是他朝夕相处的兄弟。
一名小卒抱着个陶罐挪过来:“将军,这是最后的伤药......”话音未落,远处又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斥候来报,北狄援军己到十里之外。
许褚望着漫天星斗,将最后半块硬饼塞进嘴里。
玄铁剑在月光下泛着幽幽冷光,剑柄上的缠绳早己被血浸透。
他知道,今夜,将是最惨烈的一战。
许褚再次登上城楼,望着眼前的景象触目惊心,但是他来不及悲伤。
看着北狄的攻城器械如巨兽般缓缓逼近,箭矢如雨点般射来。
许褚挥剑格挡,寒光闪烁间,将飞来的箭矢纷纷斩断。
他大声指挥士兵们放箭、投石,一时间,喊杀声、兵器的碰撞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鲜血又一次染红了城墙。
战斗持续了整整两天,夜幕再次降临时,北狄军队才暂时退去。
许褚拖着疲惫的身躯走下城墙,看着满地的尸体和伤员,心中满是悲愤。
他知道,这样的战斗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而每一次战斗,都有无数的兄弟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