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正德坐在餐厅翻看着手里的报纸，屹颜抱着一只洋娃娃喂它吃饭。
看到憬川进来，屹颜高兴的扔掉手里的洋娃娃，跳到他面前：“哥哥。”
“爸，我把墨琳找回来了。”
憬川拉着墨琳走到郁正德面前，带着胜利的眼神看着父亲。
郁正德充耳不闻，似乎正被报纸上的精彩内容所吸引。
墨琳小心翼翼叫了一声：“舅舅。”
过了好一晌郁正德才慢慢地放下报纸，阴恻恻地看了他一眼：“你父亲还有什么亲戚朋友？”
墨琳摇了摇头，突然明白舅舅并不想收留她。
她紧张地看着憬川，憬川站到父亲面前：“我答应过姑妈，我会好好照顾她。”
“你答应过，我可没答应过。
如果可以，你养她吧。”
郁正德不紧不慢地拿起筷子夹了口菜慢慢地咀嚼。
墨琳的心凉了个透。
母亲一厢情愿地把她托付给憬川，憬川能做什么呢？
虽然憬川比他大两岁，也终究不过是个小孩。
她不安地咬着嘴唇。
“爸！”
憬川有些愤怒。
郁正德端着碗兀自吃得津津有味，似乎完全没听见憬川在说什么。
墨琳有些绝望。
憬川愤而拉着墨琳往外走，被迎面而来的冯氏拦住。
冯氏皱着脸看了墨琳一眼拉着憬川：“这又是怎么了？”
“如果爸爸不把墨琳留下来，我就跟她一起走。”
憬川霸道地看着母亲。
冯氏软着脸笑道：“你大少爷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你爸爸还不是怕怠慢了墨琳，辜负了你姑妈的嘱托嘛。”
憬川皱着脸，懒得理母亲那一套。
横竖他们都是不打算留墨琳下来，他拉着墨琳回去自己房里收拾东西。
冯氏见情形，只得拉住他，对墨琳说：“表小姐也是矜持，若是你去求求你舅舅兴许他也能答应。”
墨琳看了看憬川，若是他真这样带着她出去，他们又能去哪儿呢？
她松开憬川的手走到郁正德面前跪下：“舅舅，求您收留我吧。”
郁正德无动于衷，继续翻着手里的报纸。
“求您收留，我己经无家可归。
您的大恩大德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将来我一定会好好孝顺您，什么事都听您的。”
一个个响头，捣蒜似的磕的地板嘣嘣响。
冯氏坐到餐桌前看了郁正德一眼，轻轻咳了一声。
憬川走到父亲面前夺过他手里的报纸。
郁正德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墨琳身上。
他走到墨琳面前，蹲下身子制止她。
仔细看，这个女孩子，脸长得清秀俊俏，跟她的母亲、自己的妹妹竟有八分相似。
“做什么都可以？”
郁正德捏着他的下巴沉郁地问。
“做牛做马，我一定会报答舅舅。”
墨琳连连点头。
“好，你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
墨琳起初不明白这里的意思，谁都不明白。
这一年，他十一岁，憬川十三岁。
屹颜从背后悄悄地靠近墨琳，冰凉纤细的小手捂住她的眼睛。
墨琳轻轻地笑了笑，装作猜不出来的样子：“憬川？”
“哈哈，猜错了吧。”
屹颜高兴地松开墨琳，小鸟似的跳到她面前。
她穿着有蕾丝边的小连衣裙，梳着两根小辫子，神气活现地拿出两张画报递给墨琳：“给你看。”
“谢谢。”
墨琳正在将菊花的花苗***花盆。
插好了，来年花园里就是“满园尽带黄金甲”。
一转眼，她在郁家住了一年的光景，郁正德夫妇对她冷冷淡淡，下人也不拿她当回事。
好在憬川和屹颜却跟她相处很好，有什么从来不忘给她留一份。
日子倒也过得不坏。
她拍拍手，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翻开画报。
是些电影的剧照，里头还有些京戏名角的介绍。
这八成是舅妈的东西，舅妈是个戏迷，留声机里老是放着京戏的段子，整个院子里都听得到。
墨琳可是爱听，却从来没有亲眼看过。
原来这戏台上的角色都是这么装扮的，一个个花枝招展，漂亮极了。
“小姐，吃药了。”
屹颜的奶娘站在连廊上大声地喊着。
屹颜哎了一声，站起身又小鸟似的一路跑远，转过花木丛，没影儿了。
墨琳翻看画服看得出神，也没在意。
冷不防，手里的画报被人夺了去。
她抬起头，便看到舅妈身边的老丫头柳红挑着眉一手拿着画报一手叉腰喊道：“有贼了有贼了。
太太今天到处找这些画报，敢情是叫你偷了。
现在是偷画报，再往后要不得了了……”墨琳脸色煞白，连连摆手想要分辩。
柳红提起她的耳朵：“走，往太太那儿说清楚去。
太太好心地收留你，感情……”“住手。”
憬川走过来，一看这情形脸色一沉。
柳红赶忙放开墨琳的耳朵，赔了个笑脸把画报放到墨琳面前：“你瞧瞧，少爷，太太今天找了一天了，原来是她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