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露数着通风管道传来的第十三次滴水声，像猫一样从气窗翻入时，黑色缎面手套在金属隔层上没留下任何指纹。
她的目标在第三排第西格——那个贴着"证物0915"标签的密封袋。
褪黑素药瓶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塑料瓶身某个角度会显现出梵高《星月夜》的漩涡纹。
当指尖即将触碰到瓶盖时，冷冻柜突然发出压缩机启动的嗡鸣。
"沈小姐对安眠药感兴趣？
"陆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时，沈白露的珍珠腰链正扫过物证架。
她没有回头，却能感觉到92式手枪的膛线在空气中刻出的冰冷轨迹。
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停尸柜上，像两具正在交媾的骷髅。
"陆警官的烧伤该换药了。
"她突然说，指尖弹开古董怀表。
表盘内侧的照片不知何时换成了陆沉今早在案发现场的侧脸，那道从颧骨延伸到耳际的疤痕在月光下泛着蜡质光泽。
枪口抵上后腰的瞬间，沈白露突然旋身。
松节油喷雾在陆沉眼前炸开，混合着她发间的苦杏仁味，像把淬毒的柳叶刀首插神经中枢。
他踉跄后退时，瞥见她耳后朱砂痣在月光下渗出血色——与他锁骨下方那个胎记形状完全相同。
物证架轰然倒地。
数百个密封袋如陨星坠落，其中某个袋子里传出玻璃珠弹跳的脆响。
陆沉在眩晕中扣动扳机，子弹却只击碎了墙上的《刑事现场勘查规范》。
沈白露的笑声从通风管道传来，带着金属共振的颤音："下次换玫瑰木味的松节油如何？
"当应急灯亮起时，陆沉发现手中攥着半片黑色缎面——是从沈白露裙摆撕裂的残片。
织物内层用金线绣着希伯来文"以诺"，那是传说中天使传授黑魔法的语言。
更诡异的是褪黑素药瓶竟还在原处，只是每片药背面都多出个微型漩涡纹。
"陆队！
"值班法医冲进来时差点被满地黄铜弹壳滑倒，"培养皿...那个断指长出的菌丝...它们在组成字母！
"冷藏室里，紫色菌丝正在玻璃表面蠕动出"LUX"的字样。
陆沉的太阳穴突突首跳，这个拉丁文单词既代表"光"，又是路西法的别称。
他突然注意到菌丝排列方式与沈白露珍珠腰链的穿法惊人相似——每五颗珍珠就夹着颗人齿打磨的隔珠。
解剖台的无影灯突然频闪。
在明暗交替的瞬间，陆沉看见冷藏室镜面不锈钢门上浮现出血手印。
那些手印正在快速拼出莫尔斯电码，翻译过来是组经纬度坐标——指向1999年结案报告中神秘消失的第七现场。
当他举起手机拍摄时，通风管道突然传来重物坠落的闷响。
顺着消防梯追到天台时，暴雨正把城市浇成模糊的水彩画。
沈白露站在霓虹灯牌"伊卡洛斯画廊"的红色字母"I"上，裙摆浸透雨水后显现出暗藏的威尼斯面具暗纹。
"你漏了这个。
"她扬起手中物证袋，里面装着本该在证物室的青铜调色刀。
刀柄处新刻的"7·15"还在往下滴落松节油，与陆沉记忆中母亲尸体旁的油渍如出一辙。
雷鸣炸响的刹那，沈白露向后仰倒。
陆沉扑过去时只抓住她的一只缎面手套，内衬上绣着段但丁《神曲》诗句："爱推动日月星辰的运行"。
当他低头看向手中物证袋，发现调色刀凹槽里嵌着片带血丝的指甲——来自他二十年前被绑架时缺失的右手小指。
暴雨冲刷着天台积水，水面倒影中突然浮现星月夜的旋涡。
陆沉摸向颈间那道旧伤，终于想起沈白露身上的苦杏仁味究竟是什么——那是1999年绑架案中，凶手用来浸泡画布的氰化物溶剂特有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