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栅外,刀光骤亮。
“敌袭——”老镖师赵三的吼声刚出口,便戛然而止。
牧青桐透过草料缝隙,看见那颗白发头颅高高飞起,血混着雨水砸在镖局“铁马冰河”的匾额上,将烫金大字染得猩红。
马蹄声如雷,黑衣人影撞破大门。
牧青桐喉结滚动,把干粮连带着粗麻包装纸一起咽下,喉咙被刮得生疼。
他摸向胸前——父亲临终塞给他的龙纹玉佩正隐隐发烫,像块烧红的炭。
“搜!
那东西必在牧家小子身上!”
为首的黑衣人一脚踏碎匾额,檀木裂声清脆得刺耳。
牧青桐蜷身往后院挪。
三日前父亲暴毙,今夜镖局便遭血洗,傻子都明白是冲着玉佩来的。
后墙狗洞早被碎石堵死,他缩进祖师爷铜像后的阴影里,听着惨叫声越来越近。
“找到你了。”
剑尖挑开布幔的刹那,牧青桐撞碎木窗滚进雨幕。
身后传来嗤笑:“牧家废物,连轻功都不会?”
箭矢破空声响起时,他正手脚并用地扑向断崖,忽然后膝一痛,整个人栽倒在崖边泥泞里。
黑衣人缓步逼近,剑尖挑开他破烂的衣领:“玉佩交出来,给你个痛快。”
牧青桐吐掉嘴里的血泥,右手悄悄抓向崖边——那里积着厚厚一层铁锈,是葬剑渊百年来被山风卷上来的兵刃残渣。
“想要?”
他猛地扬手,铁锈混着雨水泼向对方面门,“自己下去拿!”
纵身跃入深渊的瞬间,他听见崖上气急败坏的怒吼:“找死!
葬剑渊无人敢入——”下坠时,怀里的玉佩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颤响。
牧青桐在呼啸的风中看见,渊底传说中噬人的黑雾,正如退潮般向两侧裂开。
“轰!”
后背撞上的不是预想中的嶙峋碎石,而是一层绵密的暗红色“土壤”。
牧青桐咳出一口血,手指***地面——这竟是无数腐朽兵器形成的铁锈,厚得能埋人。
抬头望去,眼前的景象令人毛骨悚然。
浓雾弥漫,遮蔽了天光,使得整个世界都被一层灰蒙蒙的阴霾所笼罩。
在这片混沌之中,唯有磷火般的幽蓝光点在远处若隐若现地浮动着,宛如幽灵一般。
他艰难地从地上踉跄着站起身来,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着。
突然,胸前的玉佩像是被点燃了一般,变得滚烫异常,仿佛要灼伤他的皮肤。
他惊愕地低头看去,只见那玉佩正散发着淡淡的红光,与远处的幽蓝光点相互呼应。
就在这时,一阵嗡嗡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
他循声望去,只见三丈之外,半截剑身深深地插入了锈迹斑斑的地面,而那剑身竟然在微微颤动着,发出阵阵嗡鸣。
他缓缓走近那柄古剑,发现剑身己经被厚厚的红锈所覆盖,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然而,在剑格处,隐约可以看到两个被腐蚀得模糊不清的字——“孤鸾”。
牧青桐心中一动,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握住了剑柄。
就在他握住剑柄的瞬间,整片锈原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
“咔啦!”
伴随着一声脆响,一只白骨手掌竟然从锈层中破土而出,如同闪电一般攥住了他的脚踝!
牧青桐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一股寒意从脚底首冲脑门。
他的本能反应让他毫不犹豫地挥剑斩下,只见锈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如切腐木般轻易地斩断了那只骨爪。
断口处溅出一股腥臭的黑血,溅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仿佛那黑血具有强烈的腐蚀性。
“生人……血肉……”一阵沙哑的低语声从西面八方传来,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鬼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牧青桐惊恐地环顾西周,只见更多的骷髅正从锈层中爬出。
它们的身体己经腐朽不堪,空洞的眼窝里跳动着蓝色的火焰,手中握着的刀剑也都锈迹斑斑,但在那腐朽的外表下,却透露出丝丝寒光。
牧青桐一步步地倒退着,最后后背猛地撞上了一块石碑。
他定睛看去,只见那石碑上的刻字己经斑驳不堪,但还是能够辨认出上面的字迹:九劫剑经·残篇一以血养锈,以杀开锋而此时,那些骷髅己经将他团团围住,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铁桶。
牧青桐盯着那句“以血养锈”,突然笑了。
他咬破舌尖,一口热血喷在锈剑上。
“铮——!”
剑鸣如雷,锈层簌簌剥落。
暗青色的剑身露出真容,刃口处竟有血线游动!
第一个骷髅扑到面前时,牧青桐横剑一抹。
锈红色的剑气横扫,骷髅自腰腹断成两截。
黑血喷溅在牧青桐脸上,滚烫如沸油。
“来啊!”
他抹了把脸,持剑冲向骨海,“老子烂命一条,还怕你们这些死物不成?!”
剑光如虹,骷髅碎骨如暴雨般飞溅。
每斩一具骷髅,剑身血线便明亮一分,牧青桐脑海里自动浮现出零星的剑招——挑、抹、劈、刺,简单到极致,也狠辣到极致。
当最后一具骷髅的头颅飞起时,牧青桐拄剑跪地,浑身伤口冒着黑烟。
锈原重归死寂。
他盯着剑身上游动的血线,突然狂笑起来:“好一个《九劫剑经》!
原来是要用命来喂的武功!”
笑声未落,远处雾瘴中突然亮起两盏猩红的“灯笼”。
某种比骷髅沉重百倍的脚步声,正缓缓逼近。
牧青桐握紧孤鸾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这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