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数着地砖上的裂纹往前走，第十七个裂缝处果然还残留着墨绿色油漆——这是他当年打翻油漆桶时留下的印记。
但当他抬头看向走廊尽头，原本应该挂着爱因斯坦画像的位置，此刻却贴着霍金《时间简史》的封面海报。
顾清欢的白大褂下摆从实验室门缝闪过。
"你迟到了七分钟。
"她背对着门调试光谱仪，操作台上摆着两杯奶茶。
林深注意到其中一杯挂着"去冰三分糖"的标签，这是他二十八岁时的口味。
"平行时空的奶茶店也进化了？
"他故意用吸管戳破塑封膜，果然在杯底摸到粘着便签纸的硬物。
展开后是张泛黄的报纸剪报，2013年4月18日的《物理学报》头条被红笔圈出：新型量子纠缠态首次观测成功。
林深的手指突然灼痛，剪报上的铅字像蚂蚁般蠕动起来。
在他原本的时间线里，这项发现应该出现在2021年。
"今早我模拟了你的脑电波数据。
"顾清欢突然转身，马尾辫扫过试管架，"α波出现0.3秒的周期性中断，就像..."她举起手中的示波器，"像有人在你意识里按了快进键。
"奶茶杯外壁凝结的水珠滴在剪报上，墨迹晕染成诡异的蝴蝶形状。
林深想起临终前主治医生的话："你的癌细胞扩散速度和量子隧穿效应有相似性。
"当时他以为那是安慰剂般的隐喻。
"上周你讲解的量子芝诺效应..."顾清欢的指尖划过示波器屏幕，"如果观测者持续对不稳定量子态进行测量，确实可以延缓其衰变。
"她突然拽过他的手腕，冰凉的指尖按在脉搏处，"但要是被观测对象本身就在抗拒衰变呢？
"林深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少女瞳孔里跳动着光谱仪的幽蓝光芒，他突然意识到这个时空的顾清欢可能早就发现了什么。
实验室的挂钟发出齿轮卡壳的声响，分针在59分处剧烈颤抖。
"小心！
"顾清欢猛地推开他。
装着液态氮的杜瓦瓶突然炸裂，飞溅的玻璃碎片却在触及林深额头前诡异地悬停。
无数冰晶在空中组成洛伦兹力方程的立体投影，F=qvB sinθ的每个符号都在高频闪烁。
"时空曲率异常！
"顾清欢扑向操作台，白大褂卷起的气流惊醒了休眠中的示波器。
显示屏上的正弦波突然坍缩成莫比乌斯环，林深腕表的秒针开始逆时针旋转。
实验楼外传来惊呼。
他们同时扑到窗前，看见操场上的篮球正违反重力悬浮在空中，水洼里的倒影显示着深秋的梧桐树——而现实中此刻分明是西月樱花季。
"快记下这个坐标！
"顾清欢往他手心塞了支测温枪，枪体显示的却是经纬度数值。
当林深试图读取数字时，那些信息突然化作灼热的刺痛钻进血管，他的视网膜上闪过无数记忆碎片：病床上蜷缩的自己，婚礼请柬烫金的日期，还有某个暴雨夜顾清欢转身时发梢甩出的血珠。
"你看到了对不对？
"顾清欢的声音忽远忽近，"两个时空的记忆在争夺载体..."她的手掌贴上他冷汗涔涔的额头，"就像量子叠加态被观测的瞬间。
"林深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少女的皮肤下浮现出细密的金色纹路，宛如集成电路板般向袖口延伸。
这个画面击中了他记忆深处的某个片段——在原本的时间线里，顾清欢的遗体被发现时，法医曾提到她小臂有类似图腾的皮下出血。
"别碰！
"顾清欢挣扎时撞翻了原子钟，铯原子喷溅在防护玻璃上形成奇异的光栅。
林深突然发现那些金纹的排列方式，竟与病房心电监护仪上的异常波形完全一致。
警报声骤然响起。
走廊传来纷乱的脚步声，顾清欢迅速拉着他钻进通风管道。
逼仄的空间里，林深的后背能感受到她剧烈的心跳，茉莉香混着硝烟味钻进鼻腔。
"听着，"她的呼吸喷在他耳后，"当平行时空出现信息交换，会产生类似量子退相干的..."话音未落，通风管外突然传来物体坠地的闷响。
透过百叶窗缝隙，他们看见副校长正弯腰捡起掉落的怀表，表盘玻璃映出的却是逆流的沙漏。
更可怕的是，副校长西服翻领上别着的根本不是校徽，而是一枚刻着"时空管理局"缩写的银色徽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