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巷里那栋灰扑扑的居民楼突然炸开刺耳的玻璃碎裂声,惊得晾衣绳上的床单剧烈颤抖,竹制衣架在半空摇晃出不安的弧度。
围观的邻居们趿着拖鞋挤在302室门口,防盗门大敞着,屋内狼藉如同台风过境。
打翻的瓷碗在水泥地上开出惨白的花,碎渣混着泼洒的酱油在暮色里泛着油光。
茶几上的果盘七零八碎,诉说着这场战斗的可怕。
"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女人尖锐的嘶吼穿透门板。
她穿着洗得发白的碎花围裙,头发凌乱地黏在汗湿的额角,指甲深深掐进男人的胳膊,"我要逸尘!
他我十月怀胎生的孩子!
"男人脖颈暴起青筋,西装领口歪斜,领带松垮地挂在胸前,"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你能给他什么?
逸尘必须跟我走!
"玄关处,两个穿着同款蓝白条纹短袖的小男孩紧紧相拥。
九岁的江逸尘把弟弟江逸风护在身后,鼻尖还挂着没擦净的鼻涕,睫毛上凝结的泪珠在暮色里闪闪发亮。
江逸风的校服裤膝盖处蹭着墙灰,他攥着哥哥后背的布料,指节泛白,温热的泪水不断渗进哥哥的衣衫。
"弟弟别怕。
"江逸尘把下巴搁在弟弟发顶,声音因为哽咽而发颤。
他瞥见茶几上散落的全家福,照片里爸妈穿着崭新的衬衫,抱着扎着小领结的他们笑得灿烂。
此刻相框玻璃己经龟裂,裂痕正巧横在父母相握的手上。
争吵声愈发激烈。
女人突然抄起桌上的保温杯砸向男人,金属外壳与地面碰撞出刺耳的声响。
江逸风浑身一抖,江逸尘赶忙捂住他的耳朵,自己却被飞溅的碎片划破手背。
鲜血顺着腕骨滴在地板上,混着打翻的菜汤,在白炽灯管下泛着诡异的光。
楼道里飘来各家厨房的烟火气,与屋内刺鼻的硝烟味形成残酷的对比。
血顺着江逸尘的胳膊滑下,在地板上形成一条小河。
争吵声戛然而止的瞬间,空气里浮动着破碎瓷片的锋利棱角。
江逸尘手背蜿蜒的血痕在白炽灯下泛着刺目的红,像一道撕开平静假象的伤口。
母亲突然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抽气,高跟鞋踉跄着踩过满地狼藉,膝盖重重磕在水泥地上溅起灰尘。
"宝贝!
"她颤抖的指尖悬在伤口上方,最终只是小心翼翼捧住儿子的手腕,指甲缝里还沾着方才撕扯时蹭到的墙灰,"疼不疼?
妈妈看看..."话音未落,父亲己经粗暴地扒开她的手,军靴碾碎脚下的瓷碗残片,发出细碎的脆响。
"让开!
"男人浓眉拧成可怕的结,指腹用力按住伤口周围,疼得江逸尘倒抽冷气。
他突然转头,猩红的眼尾扫向瑟缩在哥哥身后的江逸风,沾满烟灰的手指精准钳住少年单薄的肩膀,"废物!
要不是因为你!
他怎么可能受伤!
"推搡的力道让江逸风跌坐在打翻的酱油渍里,蓝白条纹校服瞬间掀开大片暗沉。
他膝盖擦过瓷片边缘,***辣的刺痛混着委屈涌上眼眶,却死死咬住下唇不敢哭出声。
围观邻居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王阿姨试图上前阻拦,却被男人挥臂撞得倒退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