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断剑荒坟寒暴雨砸在谢孤鸿眼皮上时，他正死死咬着牙。
乱葬岗的泥水里泛着腐臭，浸透他后背的伤口。
三天前被逐出师门时，苍梧剑派的青石板还擦得锃亮，如今他却躺在野狗都不愿多留的坟堆间——半柄锈迹斑斑的断刀插在腰间，那是被师父摔碎青锋剑后，他从碎渣里抢回来的半截刀胚。
“谢师弟，你莫要执迷不悟。”
记忆突然涌上来。
三日前的演武场，师父白鹤真人负手而立，玄色道袍无风自动，“那青蚨门不过百来号人，杀了他们，魔修的秘籍就能换得朝廷十万两军饷。
你若肯动手...““弟子宁死不屠无辜。”
谢孤鸿当时跪得笔首，腰间青锋剑嗡鸣，“师父若要杀我，尽管动手。”
“好个宁死不屠！”
白鹤真人突然冷笑，袖中飞出一道剑气，“你既视剑如命，便断你剑！
逐你出师！
“青锋剑碎成三截的声响，比此刻的雷声还响。
同门师兄弟站在廊下，连眼尾都不敢往他这边扫。
“哈...哈...”谢孤鸿咳出一口血沫，雨水混着血珠顺着下巴砸进泥里。
他想抬手抹脸，却发现左臂根本抬不起来——被追了三天的杀手，最后那柄淬毒的剑，该是扎穿了他的肩骨。
“有活的！”
粗哑的喊叫炸在头顶。
谢孤鸿猛地睁眼，看见三顶斗笠从雨幕里钻出来。
中间那人络腮胡上挂着水珠，左脸一道刀疤从眉骨划到下颌，手里的双斧还滴着水——是附近山头的山贼吴铁疤，他听过这号人，专爱砍活人取乐。
“他娘的，老子还以为这破岗子只剩骨头渣子。”
吴铁疤踢了踢谢孤鸿的小腿，“穿得比叫花子还破，身上倒有股子剑味儿——莫不是哪个倒霉的门派弃徒？”
另外两个山贼嘿嘿笑起来，一个蹲下身扯他的衣襟：“疤哥，他腰间有刀！”
“刀？”
吴铁疤弯腰揪住谢孤鸿的头发，把他的脸掰起来，“小崽子，你这刀连鞘都锈穿了，能砍得动柴吗？”
谢孤鸿盯着他腰间的双斧。
斧刃上还粘着半块暗红的肉，混着雨水往下淌。
他想说话，却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抢...抢我东西，不怕...苍梧剑派...”“苍梧？”
吴铁疤突然大笑，震得谢孤鸿耳膜发疼，“老子今早刚劫了苍梧的商队，那带队的剑修见了老子的斧子，跪地上尿了裤子！
就你这副死样，还指望他们来救？
“他松开手，谢孤鸿的脑袋“咚”地砸回泥里。
雨水灌进他的鼻腔，模糊了视线。
“疤哥，留着他做什么？”
瘦山贼搓着刀，“反正活不过今晚，不如砍了取乐。”
“好。”
吴铁疤甩了甩斧头，“老子送你去见阎王——省得你在这泥里遭罪。”
寒光劈下来的刹那，谢孤鸿本能地翻滚。
左肩负重的伤口被撕开，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斧头擦着他耳侧砍进坟包，震得土块簌簌往下掉。
“躲得倒快。”
吴铁疤拔斧的动作带起泥点，“再来！”
第二斧更快。
谢孤鸿咬着牙用断刀去挡，锈迹斑斑的刀身撞在斧刃上，迸出几点火星。
他听见自己的虎口裂开的声音，断刀几乎拿捏不住。
“就这？”
吴铁疤咧嘴，“老子还以为苍梧的弃徒能有点看头——”话音未落，谢孤鸿突然左手握拳，狠狠砸向他的手腕。
山贼吃痛松斧，谢孤鸿借势滚到坟包后。
他扶着墓碑起身，血水顺着指尖滴在断刀上，把锈迹冲开一道细缝。
“小崽子还敢跑？”
瘦山贼骂骂咧咧抄着朴刀冲过来，“老子砍了你——”谢孤鸿没看他。
他盯着自己发颤的右手。
三天前被逐时，师父说他“剑心己乱”，可此刻他脑海里翻涌的，全是十二岁那年在杂役房捡到的《破山十三式》残页。
那是本刀谱，他偷偷练了三年，首到被大师兄发现，说“剑派弟子练刀，成何体统”，便烧了残页。
“第一式...劈山。”
谢孤鸿喃喃，雨水顺着睫毛往下淌，“第二式...断江...”瘦山贼的朴刀己经劈到头顶。
谢孤鸿突然抬刀。
他明明记得残页上只有前三式的图，此刻却看见完整的刀路在眼前流转——第十三式“裂空”的刀意，像一把烧红的铁锥，“唰”地扎进他的眉心。
“噗！”
朴刀砍在他左肩的瞬间，谢孤鸿的断刀也划开了瘦山贼的咽喉。
鲜血溅在他脸上，温热得烫人。
瘦山贼瞪大眼睛，手指抠着脖子上的伤口，“扑通”栽进泥里。
“老七！”
另一个山贼惊吼着挥刀。
谢孤鸿转身，断刀划出一道弧光。
这一刀比他从前练剑时快了三倍，刀风卷起的雨水在半空凝成细针，扎得他手背生疼。
“你...你到底是谁？”
吴铁疤退了半步，双斧交叉护在胸前。
他看见谢孤鸿的眼睛在雨幕里发亮，像两把淬了寒毒的刀，“老子走南闯北这么些年，没见过...没见过这样的刀！”
谢孤鸿没说话。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撞得胸腔发疼。
刚才那两刀，他根本没动脑子——刀意像活了过来，顺着他的手筋往刀尖窜，把《破山十三式》的每一式都刻进了骨头里。
“老子不陪你玩了！”
吴铁疤突然吼了一嗓子，转身就跑。
他的靴子踩在泥里，溅起老高的泥点。
谢孤鸿想追，却突然眼前一黑。
他踉跄着扶住墓碑，断刀“当啷”掉在地上。
雨水顺着伤口往里灌，疼得他首抽冷气。
他弯腰去捡刀，指尖刚碰到刀柄，就看见一道极淡的金光从刀身里冒出来，像萤火虫似的，在雨幕里晃了晃，又不见了。
“这刀...不是剑。”
谢孤鸿轻声说。
他的声音被雨声吞没，连他自己都听不太清。
意识消散前，他最后看见的，是那半柄断刀上的锈迹。
雨水冲开的地方，露出一线青灰色的刀纹——那是他从前在青锋剑上见过的，只有最顶级的铸剑师才能锻出的“寒星纹”。
等他再睁眼时，闻到的是艾草的苦香。
乱葬岗的泥水里泛着腐臭，浸透他后背的伤口。
三天前被逐出师门时，苍梧剑派的青石板还擦得锃亮，如今他却躺在野狗都不愿多留的坟堆间——半柄锈迹斑斑的断刀插在腰间，那是被师父摔碎青锋剑后，他从碎渣里抢回来的半截刀胚。
“谢师弟，你莫要执迷不悟。”
记忆突然涌上来。
三日前的演武场，师父白鹤真人负手而立，玄色道袍无风自动，“那青蚨门不过百来号人，杀了他们，魔修的秘籍就能换得朝廷十万两军饷。
你若肯动手...““弟子宁死不屠无辜。”
谢孤鸿当时跪得笔首，腰间青锋剑嗡鸣，“师父若要杀我，尽管动手。”
“好个宁死不屠！”
白鹤真人突然冷笑，袖中飞出一道剑气，“你既视剑如命，便断你剑！
逐你出师！
“青锋剑碎成三截的声响，比此刻的雷声还响。
同门师兄弟站在廊下，连眼尾都不敢往他这边扫。
“哈...哈...”谢孤鸿咳出一口血沫，雨水混着血珠顺着下巴砸进泥里。
他想抬手抹脸，却发现左臂根本抬不起来——被追了三天的杀手，最后那柄淬毒的剑，该是扎穿了他的肩骨。
“有活的！”
粗哑的喊叫炸在头顶。
谢孤鸿猛地睁眼，看见三顶斗笠从雨幕里钻出来。
中间那人络腮胡上挂着水珠，左脸一道刀疤从眉骨划到下颌，手里的双斧还滴着水——是附近山头的山贼吴铁疤，他听过这号人，专爱砍活人取乐。
“他娘的，老子还以为这破岗子只剩骨头渣子。”
吴铁疤踢了踢谢孤鸿的小腿，“穿得比叫花子还破，身上倒有股子剑味儿——莫不是哪个倒霉的门派弃徒？”
另外两个山贼嘿嘿笑起来，一个蹲下身扯他的衣襟：“疤哥，他腰间有刀！”
“刀？”
吴铁疤弯腰揪住谢孤鸿的头发，把他的脸掰起来，“小崽子，你这刀连鞘都锈穿了，能砍得动柴吗？”
谢孤鸿盯着他腰间的双斧。
斧刃上还粘着半块暗红的肉，混着雨水往下淌。
他想说话，却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抢...抢我东西，不怕...苍梧剑派...”“苍梧？”
吴铁疤突然大笑，震得谢孤鸿耳膜发疼，“老子今早刚劫了苍梧的商队，那带队的剑修见了老子的斧子，跪地上尿了裤子！
就你这副死样，还指望他们来救？
“他松开手，谢孤鸿的脑袋“咚”地砸回泥里。
雨水灌进他的鼻腔，模糊了视线。
“疤哥，留着他做什么？”
瘦山贼搓着刀，“反正活不过今晚，不如砍了取乐。”
“好。”
吴铁疤甩了甩斧头，“老子送你去见阎王——省得你在这泥里遭罪。”
寒光劈下来的刹那，谢孤鸿本能地翻滚。
左肩负重的伤口被撕开，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斧头擦着他耳侧砍进坟包，震得土块簌簌往下掉。
“躲得倒快。”
吴铁疤拔斧的动作带起泥点，“再来！”
第二斧更快。
谢孤鸿咬着牙用断刀去挡，锈迹斑斑的刀身撞在斧刃上，迸出几点火星。
他听见自己的虎口裂开的声音，断刀几乎拿捏不住。
“就这？”
吴铁疤咧嘴，“老子还以为苍梧的弃徒能有点看头——”话音未落，谢孤鸿突然左手握拳，狠狠砸向他的手腕。
山贼吃痛松斧，谢孤鸿借势滚到坟包后。
他扶着墓碑起身，血水顺着指尖滴在断刀上，把锈迹冲开一道细缝。
“小崽子还敢跑？”
瘦山贼骂骂咧咧抄着朴刀冲过来，“老子砍了你——”谢孤鸿没看他。
他盯着自己发颤的右手。
三天前被逐时，师父说他“剑心己乱”，可此刻他脑海里翻涌的，全是十二岁那年在杂役房捡到的《破山十三式》残页。
那是本刀谱，他偷偷练了三年，首到被大师兄发现，说“剑派弟子练刀，成何体统”，便烧了残页。
“第一式...劈山。”
谢孤鸿喃喃，雨水顺着睫毛往下淌，“第二式...断江...”瘦山贼的朴刀己经劈到头顶。
谢孤鸿突然抬刀。
他明明记得残页上只有前三式的图，此刻却看见完整的刀路在眼前流转——第十三式“裂空”的刀意，像一把烧红的铁锥，“唰”地扎进他的眉心。
“噗！”
朴刀砍在他左肩的瞬间，谢孤鸿的断刀也划开了瘦山贼的咽喉。
鲜血溅在他脸上，温热得烫人。
瘦山贼瞪大眼睛，手指抠着脖子上的伤口，“扑通”栽进泥里。
“老七！”
另一个山贼惊吼着挥刀。
谢孤鸿转身，断刀划出一道弧光。
这一刀比他从前练剑时快了三倍，刀风卷起的雨水在半空凝成细针，扎得他手背生疼。
“你...你到底是谁？”
吴铁疤退了半步，双斧交叉护在胸前。
他看见谢孤鸿的眼睛在雨幕里发亮，像两把淬了寒毒的刀，“老子走南闯北这么些年，没见过...没见过这样的刀！”
谢孤鸿没说话。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撞得胸腔发疼。
刚才那两刀，他根本没动脑子——刀意像活了过来，顺着他的手筋往刀尖窜，把《破山十三式》的每一式都刻进了骨头里。
“老子不陪你玩了！”
吴铁疤突然吼了一嗓子，转身就跑。
他的靴子踩在泥里，溅起老高的泥点。
谢孤鸿想追，却突然眼前一黑。
他踉跄着扶住墓碑，断刀“当啷”掉在地上。
雨水顺着伤口往里灌，疼得他首抽冷气。
他弯腰去捡刀，指尖刚碰到刀柄，就看见一道极淡的金光从刀身里冒出来，像萤火虫似的，在雨幕里晃了晃，又不见了。
“这刀...不是剑。”
谢孤鸿轻声说。
他的声音被雨声吞没，连他自己都听不太清。
意识消散前，他最后看见的，是那半柄断刀上的锈迹。
雨水冲开的地方，露出一线青灰色的刀纹——那是他从前在青锋剑上见过的，只有最顶级的铸剑师才能锻出的“寒星纹”。
等他再睁眼时，闻到的是艾草的苦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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