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让我看看你的脸。”
老管家那双泛着精光的老鼠眼眯成了一条缝，说话的语气中带着股瘆人的寒意。
年轻男人刻意放缓了脚步，低眉顺眼地跟在老管家身后走着，听了这话后脚步微顿，可面上却是一派乖顺，他轻声答道：“我明白。”
闻言，老管家忍不住偏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人，眉头微动，心中颇有些意外。
只因这些年来，被送到老宅的年轻男人少说也有几十个，每个不是闹得昏天黑地就是上来便破口大骂，像眼前这般乖巧的，倒还是第一个。
想到先前那些人最后的下场，老管家心里不免对这个礼貌的年轻人产生了些许同情。
他扬了扬下巴，语气虽依旧强硬却也能听出几分微不可察的关怀。
“虽然我们柯二少的爱好有点特殊，可只要你听他的话，成为他的人以后一定不会亏待你，懂了吗？”
“能够贴身伺候柯少是我的荣幸，我会好好珍惜这个机会，一定让柯少满意。”
池怀之眼里透出诡谲的光芒，他竭力压了下去，重新换上那副乖巧的面孔。
柯家作为海市顶尖的豪门，其老宅的占地面积简首大得骇人，飞梁吊角的古宅一座连着一座，想要进入内院，必还得经过一条漫长的甬道。
池怀之抬眸看了眼距离越来越近的内院，踏在青石板上的脚步也愈发沉重，他抬手扶住手臂上还未痊愈的伤痕，那种疼痛如跗骨之蛆一般啃食着他的灵魂。
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呢？
这么想着，池怀之眼中的阴鸷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则是浅淡的笑意。
对于柯家二少——柯然的情况他早有耳闻，与其他酒囊饭袋的纨绔一样，玩得多了，普通的玩法就再也无法挑动他的神经。
而那些被送到柯家老宅的男人们，无一不是走着进来抬着出去，有些甚至还落下了终身残疾。
他不知道自己的顺从换来的会是怜惜还是更加可怖的折磨，现在的自己己经别无选择。
跟了柯然至多受些皮肉之苦，可留在那个家里只有死路一条。
在海市这个钱权至上的奢靡城市，像柯家这样的家族，折磨死几个像他这样身份低微的人不会有任何影响。
换言之，他这种人，生来就是给权贵取乐的玩意儿。
他虽然顶着池家的姓，可却是酒女所生下的私生子，出生后不久那个苦命的母亲便意外去世。
这二十年来，他在池家的日子简首比猪狗都不如。
为求自保，池怀之只能装作乖巧顺从的模样，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家族中斡旋。
那些高高在上的权贵总是会对温顺的人或动物抱有天然的好感，好在他的容貌并不凌厉，反而颇有几分温润雅致，这也让他的日子好过了些许，可惜也仅仅是些许。
柯家这一代的掌权者是柯然的哥哥——柯肃。
不同于弟弟的顽劣，哥哥则是要手腕有手腕，要权利有权利，同时又对弟弟有着毫无底线的纵容。
外人都以为，是柯肃的纵容才导致柯然无法无天，可只有池怀之知道，这两个兄弟不愧是兄弟，简首是一个赛一个的***。
只因柯肃的心上人对他产生了几分好感，柯肃便气不过自己即将要输给一个私生子，这才借口将他安排到自己弟弟身边。
与其说是交个朋友，实际上要做什么，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事情。
池家人巴不得可以舍出他这个私生子攀上柯家这棵大树，无人在意他被送到柯家后是死是活，二话不说就把他推了出去。
他一边走着，一边在心中模拟着待会儿见到柯然要怎么做才能自保，至少，他绝不能在第一天就被柯然打死。
他不甘心自己即将要死在这种人的手里，只是因为出身低微就人人可以践踏欺辱？
他不但要活，还要活的更好，然后把那些欺辱过他的人通通踩在脚下，千倍百倍地奉还回去。
只有这样，才不辜负这二十年来，那些人对他的“历练”啊……况且，被送到柯然身边说不定是个机会。
说到底，柯然也只是个没见识过社会险恶的纨绔罢了，仅仅二十西岁的年纪，也未必讨好不得。
如果像老管家说的这样，能得到柯然的青睐，今后还不是任他摆布？
终于，前方的脚步停了下来，池怀之抬头一看，发现自己置身于中式宅院内部，面前古朴木门看起来有些年代感，却因护养得当而显得贵气非常。
他调整好情绪，垂下头微微弓着身体站好。
老管家轻轻叩了叩门，将脸贴近门边用谄媚的语气道：“柯少，人带来了。”
“什么人。”
门内传来了一道清冷的男声。
池怀之意外地挑了挑眉。
“您忘了？”
老管家隐晦看了池怀之一眼，又转头对门内低声道，“池家的那个。”
“哦，我想起来了。”
“让他进来吧。”
老管家闻言松了口气，要是柯二少改变主意，他又得出门寻下一个了。
好在对方及时想了起来，若是眼前这个年轻人伺候的好，他这把老骨头也能多休息一段时间了。
“进去吧，好好表现。”
老管家贼眉鼠眼地冲着池怀之挤了挤，而后便顺着楼梯猫儿似的逃了。
池怀之孤立在门前，他犹豫了一下，也学着老管家的模样轻轻敲门：“柯少。”
半晌，门内并没有传出任何声音。
池怀之等了一会儿没有得到回应，心中也觉得有些莫名，他怀着满心疑惑，抬手推开了面前的门。
那门不算沉重，他轻而易举地推开，随后缓步走了进去。
由于己是深夜，房间内没有开灯，仅有微弱的月光铺洒进来，映照出床上浅浅隆起的一个清瘦身形。
池怀之心里一惊，没想到这人居然己经睡下了。
床上那个身形动了动，歪斜着支撑着身子坐起，肩膀倚在床头跟他对视。
池怀之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好像即将要冲出嗓子眼一般剧烈地跳动着。
想到之前关于柯然的传闻，他谨慎地垂下眸子，不再跟后者对视，心里则是默默思忖着对策。
“你叫什么名字？”
柯然歪了歪头，语气森然。
清冷的月光中，柯然惨白的脸犹如男鬼一般诡谲瘆人。
“我叫池怀之。”
“过来吧。”
柯然朝着池怀之招了招手。
池怀之抬起头，唇角挂上了浅淡的笑意，缓慢地朝着床边走去。
“跪下吧。”
柯然淡声道。
“是。”
池怀之应了一声，而后缓缓屈膝，跪了下来。
“抬头，”柯然伸出一截细白的手腕，却在即将碰到池怀之下巴时停了下来，他温柔地诱哄道，“让我看看你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