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紧银针,指尖悬在祖母人中穴上方微微发颤。
三日前她突然昏厥,太医只说是急火攻心,可那发黑的指尖和眼尾若隐若现的瘀斑,分明是中了西域独有的"醉芙蓉"。
"姑娘,二夫人又送参汤来了。
"侍女白芷端着青瓷盅掀帘而入,我瞥见汤盅边缘未擦净的褐痕,心头冷笑。
自打继母王氏掌家,这"参汤"每日未时必至,偏巧都在父亲当值时送来。
银针刺入人中,祖母喉间忽地发出破风箱般的喘息。
我眼疾手快将备好的芦苇管插入她喉头,暗红血块顺着管壁汩汩涌出。
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王氏的贴身嬷嬷探进头来,我抄起染血的帕子甩过去:"滚出去!
"血色渐退的祖母突然睁眼,枯枝般的手死死攥住我腕子:"祠堂……暗格……"话音未落又昏死过去。
我摸着她掌心凸起的茧痕,那是常年捻佛珠留下的印记,可方才她分明用了习武之人的巧劲。
(二)子时的祠堂阴风阵阵,我举着烛台凑近供桌下的暗格。
生锈的铜锁应声而落,里面躺着个檀木匣,匣中除了地契银票,还有半块染血的羊皮。
月光透过窗棂斜斜切过皮面,露出用金线绣的凤凰图腾——这正是二十年前被诛九族的陆家军旗纹样!
"大姑娘好手段。
"幽灵般的声音自背后响起,王氏提着八宝琉璃灯倚在门框上,发间九尾凤钗流苏轻晃,"老夫人当年毒杀先夫人,用的也是这醉芙蓉吧?
"我攥紧羊皮的手背暴起青筋,面上却笑意盈盈:"母亲说笑了,祖母最是慈悲心肠。
"话音未落,供桌下的黑影突然暴起,三枚透骨钉成品字形首取王氏面门。
她旋身避让时,我袖中银丝己缠上她腰间香囊。
"啪嗒"一声,香囊坠地裂开,滚出十二枚染血的巫蛊人偶。
每个偶人都穿着月白襦裙,眉心点着朱砂痣——正是先母出殡时的妆扮。
(三)五更梆子响时,父亲带着家丁踹开佛堂大门。
我跪在佛龛前熬药,火盆里飘出焦糊味,王氏被反剪双手按在地上,鬓发散乱如疯妇。
"老爷明鉴!
这***用巫蛊害我!
"王氏盯着火盆尖叫,我慢悠悠搅着药汤:"母亲说笑了,方才您亲口承认用醉芙蓉毒害祖母,怎么转脸就忘了?
"父亲铁青着脸拾起火钳,从灰烬中夹出半片未烧尽的符纸。
朱砂写的生辰八字赫然在目,正是祖母的命格。
我适时递上从王氏妆奁底层搜出的西域醉芙蓉干花,花蕊处还沾着未化尽的鹤顶红。
"沉塘!
"父亲暴喝,我上前一步拦住:"父亲且慢,母亲房里还藏着这个。
"青瓷瓶倒出的药丸在烛火下泛着幽蓝,正是解醉芙蓉的唯一解药——却要用人血做引。
(西)王氏被拖走时,佛堂地砖缝隙里渗出暗红血迹。
我端着药碗扶祖母坐起,她忽然抓住我手腕,指甲陷进皮肉:"那羊皮……""祖母放心,"我舀起药汤吹凉,"孙女己用凤凰血浸过,任谁也验不出陆家军符。
"窗外晨光刺破云层,照见祖母瞳孔骤缩的脸。
她大概忘了,十二年前先母临终前,也曾这样死死攥着我的手腕,在床单上留下带血的"陆"字。
药碗见底时,我轻声补了句:"对了,父亲己应允孙女接管中馈。
"看着老太婆剧烈颤抖的背影,我忽然想起昨夜在祠堂暗格深处,还藏着半块虎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