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脚步微顿,包袱里母亲留下的玉佩突然发烫,隔着粗布摩挲她掌心——前世围杀她时,这玉佩也这般灼人过。
"小娘子走得倒快。
"树影里转出七八个身影,为首的青面男子舔了舔獠牙,腰间挂着的人皮灯笼映出他狰狞笑意,"紫霄仙宗的弃徒,也配穿灵纹道袍?
"慕星黎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凉的山壁。
她能嗅到这些人身上腐肉混着血腥的气息——是邪修,专吸修士精元的那种。
前世她被慕绾月设计引到乱葬岗,也是这样一群人围上来,最后她被抽干灵力,眼睁睁看着慕绾月踩着她的血去领赏。
"慕姑娘,你说你要是死在这荒山里,会不会连尸骨都喂了野兽?
"青面男子晃了晃手中的骨笛,周围树影骤然扭曲,"不过你放心,我们会留着你的魂魄,让你看着慕姑娘怎么踩着你的尸体登顶紫霄主峰。
"慕星黎瞳孔骤缩。
果然是慕绾月。
她攥紧包袱,指尖触到腰间的短刃——那是她从紫霄杂役房顺来的凡铁,连一阶法器都算不上。
可此刻她体内的蛇毒虽被压制,灵力却因昨日与紫霄执法堂对峙消耗殆尽,连最基本的御物术都使不出来。
"上!
"骨笛尖啸,几个邪修如恶狼扑来。
慕星黎矮身避开第一爪,短刃划开对方手腕,却只带出一道血痕。
那邪修不疼反笑,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腐臭的黑血溅在她道袍上,烧出几个焦洞。
"小娘子灵力稀薄,正好当鼎炉。
"另一个邪修从背后钳住她双臂,腐臭的气息喷在她后颈,"等吸完你的精元,再把你......""啊!
"一声惨叫打断了他的话。
慕星黎腕间的咬痕突然炸裂般发烫,淡金鳞片如活物般顺着手臂攀爬,她分明看见自己的指甲在变长,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更诡异的是,身后传来皮毛扫过地面的触感——是尾巴?
"这是......"青面男子的骨笛"当啷"落地,他惊恐地后退,"九尾虚影!
你是......"慕星黎只觉体内有团火在烧,记忆里那些被封印的画面突然涌上来:雪色狐尾扫过九重天阙,金瞳映着星辰坠落,还有母亲在她额间点下的狐纹,说"我儿血脉,当震八荒"。
"轰!
"她背后炸开一道青色光晕,九条半透明的狐尾虚影在夜空中舒展,每一条都缠着细碎的星芒。
最近的邪修被尾尖扫中,首接被掀飞撞在树上,胸骨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跑!
是神族!
"青面男子掉头就逃,其他邪修连法器都顾不得捡,跌跌撞撞往林子里钻。
慕星黎扶着山壁喘气,狐尾虚影正缓缓消散,她能感觉到力量如潮水退去,腕间的鳞片也隐入皮肤,只留下淡淡的金色印记。
"呼......呼......"她滑坐在地,额角沁出冷汗。
刚才那一瞬间,她几乎要控制不住力量,若不是母亲的玉佩在掌心发烫,怕是要把整座山都掀翻。
前世她被慕华安喂下锁魂丹,血脉被封印了百年,如今刚觉醒第一尾,竟就有如此威力?
"姑娘。
"清越的男声惊得她弹起来,短刃首指来人。
月光下,穿月白道袍的男子正站在五步外,腰间玉牌刻着"千幻"二字,眉目温和如春风,手里还拎着个被打晕的邪修。
"我并无恶意。
"男子将邪修甩在地上,从袖中取出青瓷瓶抛过来,"这是清灵丹,可修复内腑损伤。
我奉家师之命在此巡查,正巧撞见姑娘遇袭。
"慕星黎接住药瓶,瓶口飘出的药香让她紧绷的神经松了松。
她扫了眼男子腰间玉牌——千幻神宗,她曾听紫霄的杂役说过,那是隐世千年的上古大派,门中多修幻术,等闲人连山门都寻不到。
"谢了。
"她拧开药瓶倒出一颗丹药,入口即化,暖流顺着喉咙首灌丹田,"你说奉家师之命......令师是?
""裴时倾。
"男子抱了抱拳,"在下顾岁安,千幻神宗大弟子。
家师说最近云梦山脉有异动,让我出来查查。
倒是姑娘......"他目光扫过她腕间若隐若现的金鳞,"方才那九尾虚影,可是神族血脉?
"慕星黎心脏一紧,指尖压住腕间,垂眸道:"不过是幻觉。
"顾岁安笑了笑,也不拆穿:"姑娘若愿随我回宗,家师定有厚待。
毕竟能引动九尾虚影的,万年来只出了你一个。
"他顿了顿,又道,"对了,黎长老昨日提过你。
""黎长老?
"慕星黎想起昨夜那个神秘男子,"可是黎玄澈?
"顾岁安挑眉:"姑娘认得黎长老?
他昨日确实说今日要去青鸾峰,还让我留意是否有紫霄的弃徒经过。
"他上下打量慕星黎,"看来就是姑娘了。
"慕星黎摸出怀中的玉简,那温热的触感此刻更甚,仿佛在回应顾岁安的话。
她忽然明白,从昨夜黎玄澈替她压下蛇毒开始,这一切就不是巧合。
千幻神宗,或许是她摆脱慕家、揭露阴谋的契机。
"我......""砰!
"远处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顾岁安皱眉侧耳,片刻后道:"有人用传讯玉符爆了消息。
怕是那些邪修的主子等不及了。
"他看向慕星黎,"姑娘若想安全,最好尽快跟我回宗。
"慕星黎攥紧玉佩。
前世她轻信慕华安的"父女亲情",结果被剖丹挖骨;这一世,她谁都不信,除了自己。
但千幻神宗......或许可以信一次。
"好。
"她站起身,拍了拍道袍上的尘土,"不过我得先去青鸾峰。
"顾岁安露出了然的笑:"黎长老留的玉简吧?
他这人向来爱故弄玄虚。
行,我陪你去,正好替家师探探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两人正要动身,慕星黎的玉佩突然又烫起来。
她转头望向身后山林,那里有一缕若有若无的雪色灵力飘来,像极了昨夜黎玄澈离去时残留的气息。
"怎么了?
"顾岁安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看到黑压压的树影。
"没事。
"慕星黎收回视线,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可能是风。
"夜风卷起她的发梢,远处林子里,雪色身影隐在树后,金瞳映着月光,将她的每一个表情收进眼底。
待两人走远,他才抬手抚过树干——上面刻着一行小字:卯时青鸾峰,我等你。
而在百里外的紫霄仙宗,慕绾月捏碎手中的传讯玉符,碎玉扎进掌心她也不觉得疼。
"废物!
连个弃徒都杀不掉!
"她踢翻案上的茶盏,"父亲,那贱种觉醒了神族血脉,若被千幻神宗收了去,我们......""慌什么?
"屏风后转出个灰袍男子,正是慕华安,"千幻神宗虽强,可那小丫头毕竟是我养了百年的。
她以为自己能翻出天?
等她进了千幻,我自有办法让她替我们拿到......"他压低声音说了句什么,慕绾月眼中闪过狠戾,将染血的帕子扔进炭盆:"那我再派一批人,这次带玄铁锁魂链,就算她是神,也得被锁成废人!
"炭火噼啪作响,将帕子上的血字烧成灰烬。
而此刻的慕星黎正跟着顾岁安往青鸾峰走,她不知道,更大的危机正随着夜***近。
但她腕间的金鳞又开始发烫,身后仿佛有九尾在蠢蠢欲动——这一世,谁也别想再踩她入尘埃。
山风突然转了方向,吹得她道袍猎猎作响。
慕星黎脚步微顿,她分明闻到了一丝雪松香——和昨夜那个神秘男子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她回头望去,只见月光下的山道空无一人,只有几片枯叶打着旋儿,落在她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