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凌云峰上的药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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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入凌云峰地界的那一刻,浓郁的灵气如同粘稠的蜜糖,瞬间包裹全身。

每一口呼吸,都带着草木精粹的清甜和玉石矿脉沉淀的厚重,若是寻常修士在此,怕是立时便要盘膝入定,贪婪汲取这洞天福地的恩泽。

然而,这足以让低阶弟子脱胎换骨的灵气,于我而言,却像一层沉重、湿冷的裹尸布,死死缠缚在破烂的道袍之外,压得人喘不过气。

峰顶主殿“凌云阁”高耸入云,通体由万年温玉砌成,在日光下流淌着温润却不容逼视的辉光。

飞檐斗拱间,灵禽瑞兽的浮雕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便要引颈长鸣,振翅飞去。

白玉铺就的广场一尘不染,光可鉴人,倒映着匆匆来往的内门弟子身影。

他们或御剑低飞,带起清越的破空声;或步履轻盈,周身隐有灵光流转。

每一个,都至少是筑基期的修为,眼神锐利,气息凝练,行走间自有一股属于天之骄子的傲气。

而我,林风,宗主新收的“关门弟子”,穿着一身与这仙家气象格格不入的灰败旧袍,像一粒不小心滚入明珠堆里的尘埃,突兀而卑微。

引路的内门执事,一个面白无须、眼神淡漠的中年人,将我带到主殿后侧一片相对僻静的院落。

这里虽无主殿的恢弘,却也精致异常,几间独立的石室依山而建,环绕着一方灵气氤氲的小小莲池。

“此处便是你的居所。”

执事的声音平板无波,指向最角落那间石室,“宗主有令,你根基浅薄,需静心潜修,无事不得擅离此院,更不可打扰其他师兄清修。”

他的目光在我身上扫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怜悯?

“每日卯时三刻,自会有人将你的份例送来。”

石室的门无声滑开,里面陈设极其简单:一张石榻,一个蒲团,一方矮几。

冰冷的石壁隔绝了外界大部分的灵气流动,室内温度偏低,只有角落里一枚嵌在石壁中的劣质萤石,散发着微弱惨白的光。

与外面的仙家气象相比,这里更像一个精致的囚笼。

我躬身行礼,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与感激:“弟子林风,谢过执事大人。”

执事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离去,步履无声。

空旷的院落里,只剩下风吹过莲叶的沙沙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清越剑鸣,更衬得此处死寂一片。

**第一次“觐见”是在次日清晨。

**一名穿着内门核心弟子服饰、面容冷峻的青年踏入小院。

他腰间悬着一柄寒气森森的长剑,剑鞘上隐有符文流转,仅仅是站在门口,一股无形的锋锐之气便己迫近。

“林风?

随我来,师尊召见。”

他的声音和他的眼神一样,没有丝毫温度,看我的目光如同看一件死物。

心脏在胸腔里猛地一缩,我连忙低头应声,跟在他身后。

穿过几道回廊,进入凌云阁深处。

空气里的灵气愈发粘稠,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威压,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视。

最终,停在一扇厚重的玄铁大门前。

门上刻满了繁复的阵纹,灵光流转不息,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波动。

冷面青年掐了个法诀,大门无声滑开。

一股混合着浓郁药香与磅礴威压的气息扑面而来,几乎让我窒息。

洞府内部空间极大,穹顶镶嵌着星辰般的明珠,柔和的光线照亮下方。

地面是整块温润的暖玉,光洁如镜。

楚云天并未坐在高处,而是盘膝坐在洞府中央一个巨大的太极阴阳鱼图案中心。

他身着素白道袍,面容看起来不过中年,眉宇间却沉淀着岁月和上位者的威严,双目微阖,周身气息渊深似海,仿佛与整个凌云峰的地脉融为一体。

仅仅是靠近,我的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

“弟子林风,拜见师尊!”

我双膝跪地,额头紧紧贴在冰冷的暖玉地面上,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声音带着发自内心的敬畏(至少表面如此)和一丝因威压而产生的嘶哑。

良久,上方才传来一个平淡无波的声音,如同玉石相击,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抬起头来。”

我依言抬头,却不敢首视那双眼睛。

楚云天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人,更像是在审视一件器物,一件即将用于某种重要仪式的材料。

他的视线锐利如实质的刀锋,缓慢而仔细地扫过我全身每一寸骨骼、每一条经脉,仿佛要透过皮肉,看清内里潜藏的所有秘密和潜力(或者说,是作为“容器”的承载力)。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气血在那目光下都似乎凝滞了。

“根骨虽平,倒也勉强算是干净。”

他淡淡评价了一句,听不出喜怒。

随即,他宽大的袍袖轻轻一拂。

咻!

一枚龙眼大小、通体***、散发着温润青碧色光晕的丹药,如同被无形的手托着,缓缓飘落到我面前的玉地上。

丹药表面隐有云雾般的纹路流转,一股沁人心脾的异香瞬间弥漫开来,吸入一口都觉精神微振,体内那点可怜的炼气期灵力都似乎活跃了一丝。

“此乃‘蕴灵丹’。”

楚云天的声音依旧平淡,“采千年青玉髓、百年地脉灵芝、三阳草精魄等九种灵材,由本座亲手炼制七七西十九日而成。

药性温和醇厚,最是固本培元。

于你这等根基浅薄者,大有裨益。

每日一枚,不可间断。”

温和醇厚?

大有裨益?

我心中冷笑,面上却瞬间涌起狂喜和难以置信的激动,身体伏得更低,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得不成样子:“弟子……弟子叩谢师尊天恩!

此等灵丹……弟子何德何能!

师尊再造之恩,弟子万死难报万一!”

我几乎是扑过去,双手颤抖着捧起那枚丹药,如同捧着稀世珍宝,贪婪地嗅着那诱人的香气,眼中甚至逼出了几点湿润。

楚云天对我的反应似乎并无意外,也无甚触动,只是淡漠地挥了挥手:“去吧。

好生修炼,莫要辜负了这丹药之力。”

“弟子谨遵师命!

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师尊厚望!”

我再次重重叩首,这才躬着身,小心翼翼地退出了这令人窒息的洞府。

回到那冰冷的石室,关上门的刹那,我背靠着冰冷的石门,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额头上全是冷汗。

手中那枚温润的“蕴灵丹”,此刻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大有裨益”?

** 我看着它,眼神冰冷。

深吸一口气,盘膝坐在蒲团上。

我盯着丹药看了许久,最终,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决绝,将它放入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温润清甜的暖流,瞬间滑入喉中。

起初的感觉确实美妙无比,仿佛干涸的河床迎来了甘霖,疲惫的身躯浸泡在温泉里。

每一个毛孔都在舒张,贪婪地吸收着这磅礴的药力。

我那停滞了三年、如同龟爬的炼气一层修为,竟有了明显的松动迹象!

然而,这“舒适”仅仅持续了不到十息!

轰——!

温润的暖流骤然变得狂暴!

仿佛平静的溪流瞬间化作决堤的岩浆洪流,蛮横无比地冲进了我那脆弱得如同羊肠小径的经脉之中!

温和的表象被彻底撕碎,暴露出内里焚尽一切的酷烈本质!

“呃……” 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闷哼。

剧痛!

难以想象的剧痛瞬间席卷了全身!

那狂暴的药力不再是滋养,而是像无数把烧红的、带着倒刺的钝刀,在我的经脉里疯狂地刮擦、切割、冲撞!

每一次冲击,都伴随着经脉被强行撑开、撕裂的恐怖感觉。

五脏六腑更是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反复揉捏、挤压,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心裂肺的痛楚。

磅礴的灵力并非在滋养,而是在强行灌注、填塞!

它们粗暴地冲刷着我本源的稀薄灵力,试图将我这具“容器”的容量极限,以最野蛮的方式撑大!

冷汗如同瀑布般瞬间涌出,浸透了里衣,紧贴在皮肤上,冰冷黏腻。

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牙关紧咬,发出咯咯的声响,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腥甜。

眼前阵阵发黑,金星乱舞。

我死死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试图用这点微不足道的痛楚来分散那来自灵魂深处的撕裂感。

不能叫!

不能倒!

必须撑住!

我拼命维持着盘坐的姿态,脸上努力扭曲出一个混合着痛苦与“坚持炼化”的扭曲表情。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粗重的喘息。

我能清晰地“内视”到,在药力的狂暴冲刷下,原本就纤细脆弱的经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强行拓宽,表面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痕,又在药力中某种奇特的修复能量作用下勉强弥合。

但这弥合并非痊愈,更像是用滚烫的烙铁强行将裂口烫合,留下的是更深层次的灼伤与隐患。

每一次撕裂与修复,都伴随着难以言喻的痛苦,也伴随着经脉壁被强行“淬炼”得更加“坚韧”——一种透支了未来潜力、只为承受更大冲击的、畸形的“坚韧”。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两个时辰。

那狂暴的药力洪流终于渐渐平息下去,如同退潮的岩浆,留下满目疮痍的焦土。

剧痛稍减,但全身的经脉依旧如同被火燎过一般,传来阵阵灼热的刺痛和空虚的痉挛。

丹田处,一股不属于我的、异常精纯却带着灼热烙印感的灵力盘踞着,像一颗潜伏的炸弹,静静地蛰伏。

我的修为,被强行推到了炼气一层巅峰,离二层仅差一线。

但这提升,却让我感觉不到丝毫喜悦,只有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一种身体被掏空、又被强行塞入异物后的沉重与排斥感。

我瘫软在冰冷的石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在身下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破烂的道袍紧贴着皮肤,又湿又冷。

眼神空洞地望着石室低矮的穹顶,那枚劣质萤石的光晕在视野里模糊晃动。

固本培元?

楚云天的话在耳边冰冷地回响。

这分明是焚林而猎!

是竭泽而渔!

是用最霸道的方式,提前透支我这具身体的每一分潜力、每一丝生机!

将我强行打造成一个能容纳更多他本源灵力、能在天劫降临时替他吸引更多火力的……完美避雷针!

每一次“蕴灵丹”的“恩赐”,都是对这具“容器”的一次极限锻造。

每一次撕心裂肺的痛苦,都是向那最终的祭坛更近一步的烙印。

我艰难地抬起手,抹去嘴角的血迹。

指尖冰冷,微微颤抖。

但在这极致的痛苦与虚脱之后,那涣散的瞳孔深处,一点冰冷到极致的火焰,却无声地燃烧起来。

“师尊……您的‘厚望’,弟子……记下了。”

我对着空无一人的石室,用嘶哑的、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低地说道。

嘴角,缓缓扯起一个极其微弱的、混合着痛苦与某种难以言喻的讥诮的弧度。

转身的刹那,我仿佛依旧能清晰地感觉到,在那凌云阁深处,那道如同实质的目光,穿透了重重阻隔,冰冷而专注地停留在我的背上。

它不是在关心弟子的进境,而是在精确地计算着,这具名为“林风”的药炉,经过这一次的烈火焚烧,距离他理想中那件能承受天雷之威的“法器”,还差多少火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