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面装着禁书区钥匙和半张《柳叶刀》残页,此刻被陈烁的血浸透,纸上的医学名词在血渍里浮肿变形。
“得打破伤风。”
张姨给陈烁包扎完,又拉过陈烬的手,“伤口沾了组织液,万一...”她突然噤声,眼神瞟向里间——校长吴国栋正扶着腰***,他脚边躺着台摔裂壳的牡丹牌收音机,空气里弥漫着变压器烧焦的糊味。
“这可是老战友遗物!”
吴校长痛心疾首。
陈烬认出这收音机——前世校长儿子车祸身亡后,它成了唯一遗物。
此刻仪表盘玻璃碎裂,指针卡死在1976年9月9日,那是毛主席逝世的日子。
“我能修。”
陈烬哑声道。
吴校长狐疑地打量他:“高三(7)班陈烬?
物理38分那个?”
哄笑声从门口传来,李强正扒着门框挤眉弄眼。
陈烬没说话,捡起烙铁拆开后盖。
变压器线圈烧得焦黑,像陈烁溃烂的伤口。
他剪断废线时,吴校长突然说:“这里头有盘《东方红》磁带,我儿子出生时录的...”他声音哽住。
陈烬动作一顿——前世校长儿子死时,怀里就揣着这盘磁带。
烙铁头精准点焊在新电容上时,陈烬瞥见校长眼底泪光。
当《东方红》旋律伴着电流杂音响彻校医室时,吴校长颤抖着抓住他手腕:“你要什么奖励?”
“禁书区医学期刊。”
陈烬摊开染血的钥匙,“还有...图书馆自由出入权。”
窗外风雨更急,吴校长凝视他掌心未愈的灼伤,突然解下钥匙串上最大的黄铜钥匙:“顶楼古籍修复室有台德国显微镜,归你了。”
陈烬攥紧钥匙奔上顶楼时,铁门吱呀作响。
修复台蒙尘的布下,蔡司显微镜的金属冷光刺进他眼底。
前世他打工的医院就有同款,陈烁死前他曾跪求医生用这台机器做活检,却被保安拖走。
“修好收音机换的?”
李强阴阳怪气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陈烬转身,见他举着张海报:“废品回收站有批货,带医学俩字的书每斤多给五毛!”
海报底端小字印着收购地址:西郊红星仓库。
暴雨倾盆。
陈烬蹬着冯楠掉链子的旧自行车冲进雨幕,车筐里塑料袋裹着显微镜。
红星仓库铁门紧闭,看门老头醉醺醺摆手:“书?
早拉造纸厂打浆了!”
陈烬踹开后墙排水管钻进去。
仓库角落堆着泡烂的纸山,他疯狂扒开《赤脚医生手册》《本草纲目》,泥浆裹着纸屑塞满指甲缝。
首到指尖触到硬质封面——英文烫金的《临床皮肤病图谱》浸在污水里,封面女模特脸颊上赫然印着蝴蝶状红斑。
他抱着书爬出污水坑时,雷光照亮墙上的挂历:2001年9月9日。
前世陈烁就是这天确诊。
远处传来救护车鸣笛,陈烬突然想起校长儿子将在三小时后车祸身亡,遗物里那盘《东方红》磁带会被血浸透。
雨幕中,他掉转车头冲向市医院。
十字路口红灯刺眼,一辆运渣车正加速驶来——车头反光镜映出副驾上少年苍白的脸,正是校长儿子吴远!
陈烬猛蹬脚踏冲过去,自行车撞上渣车保险杠的瞬间,他抓起路沿半块砖砸向驾驶窗。
急刹声撕裂雨夜。
吴远惊魂未定下车时,陈烬正从车轮下拖出变形的自行车。
车筐里,《临床皮肤病图谱》封面蝴蝶红斑被泥水晕染,像振翅欲飞的血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