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马换徒弟
……玄天大陆，东域。
问道宗，宗门广场。
“筑基境，三层！”
望着测灵碑上闪闪发光的五个大字，少年唇角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眼神却更为沉练，环视西周，似乎在寻找曾经那些嘲笑他的人。
“萧枫，十六岁，筑基境，三层！
万气筑基，金榜第一！”
“拥有特殊体质，后天剑体！”
测灵碑旁，一位中年模样的管事，看着金榜之上位列榜首的名字，面露狂喜。
人头汹涌的广场上顿时带起一阵嘈杂的骚动。
“他就是那个三年都止步炼气一层，随后一年时间完成筑基，碾压同代所有天骄的奇人萧枫！？”
“此等逆天壮举，当真是给萧家长脸啊！”
“不愧是萧家家主的儿子，果然是莫欺少年穷！”
周围传来的恭维与赞叹让少年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他缓缓抬起头，看向测灵碑上属于自己的名字，攥紧了手。
“终于，苦尽甘来！”
他略带桀骜的目光落在人群角落处一名负剑少女的身上，嘴唇微泯，牙齿紧咬。
“林玥儿……”他在心中狠狠撕咬着这个名字，脸上的优越感却愈加高涨。
可当注意到那少女根本没朝自己这边看来，狰狞的眼神一闪而过，便傲气十足地走下台去。
“萧哥哥！”
他刚走下台，人群中就蹦出一个娇俏的少女，小跑到他身边，笑靥如花。
“恭喜你，你一定是今年问道宗天赋第一！”
“媚儿！”
少年对于少女亲昵的靠近毫不抗拒，冲她淡淡一笑。
“下一个就该轮到你们林家了。”
“有百花峰主提前收你做亲传弟子，未来一定会成为林家第一人。”
“哪有萧哥哥厉害！”
注意到少年凌厉的眼神正朝着人群的一处角落飘忽，容貌姣好的少女顿时蹙起了眉。
“萧哥哥，你还看那个贱女人干什么！”
“她不过是废人一个，如今你早己与她退婚划清界限，就别让她脏了你的眼睛！”
“媚儿说得是。”
少年刚将视线挪开，那角落处的少女却渐渐抬起头来。
她看的不是少年，而是将目光落在那块金光闪闪的测灵碑上，目光坚毅。
“下一位，林家，林玥儿！”
管事嘹亮的呼喝终于唤起少女低垂的头，纷乱的人群主动为她让出一条道路，然而那些戏谑的目光却不断阻挡着她前行。
“她就是那个原本天赋异禀后来修为倒退的林家天骄林玥儿？”
“听说她本来和萧少爷有婚约，却看不起当初的萧少爷，如今倒好，两人角色互换，被人家退婚了，真是可笑！”
“没天骄的命，却有天骄的病，我看啊，这都是报应！”
少女没有理会一旁的讥讽，她目不斜视地一步步走到测灵碑前。
紧接着，闭上眼睛，极力运转丹田中所有灵气，将手缓缓放在上边……另一边。
问道宗，逍遥峰。
这座山头曾一度作为没有峰主看管的杂役峰，距宗门广场不远，方便杂役弟子外出劳作，首到后来换了新的主人。
因此，但凡有些修为在身，哪怕在山顶之上，广场上的嘈杂也能尽收耳中。
“砰！”
落子声如晨钟般响亮高亢，似是惊到一旁的桃花树，霎时间，一朵桃花飘飘摇摇，落到热气腾腾的茶杯中。
“老登，你马没了！”
随着落子声结束，棋盘上的棋子被一位模样俊俏的青年拿走一个。
“想什么呢，跟我下棋还敢三心二意，忘了以前老婆本怎么输的了？”
和青年对弈的老头这才回过神来，不禁捋着胡须轻笑：“刚刚关心宗门大选那边去了，苏峰主啊，你看，让老夫悔一步可好？”
青年将视线从棋盘转到老头那忸怩绽放的菊花老脸上，讪笑一声。
“原本就棋艺不行，现在棋品也不行了？”
被青年揶揄，老头没有丝毫怒火，他的声音依旧轻和，甚至带几分讨好之意：“哎呀，谁让这盘棋不是有点彩头嘛，你的新作品，老夫可馋好久了！”
“噢？”
青年手中轻轻摆弄着老头的马，语气不急不缓：“马可以给你，但我要向你问道宗要一个人，一个新人。”
老头的笑脸僵了僵，却依旧如一朵绽放的老菊花，对青年的要求打起太极：“瞧你说得这么生分，你不都是我问道宗的人嘛，苏峰主。”
青年拿起一旁的茶杯，抿了口，轻轻一笑：“我不过是卖你面子才当这个荣誉峰主罢了，你知道的，我有自己的堂口。”
“你一个孤家寡人的，哪算什么堂口？”
“不怕以后没人给你养老啊！”
思索片刻，老头脸上的笑容这才收敛，端起正色：“你莫不是，今年也要收徒？”
“不错！”
青年笑了笑，轻轻颔首。
老头眉头微微一挑，语气急促：“先说好，刚才的萧枫不可能给你啊，那可是我们问道宗的宝贝疙瘩！”
“我不要他！”
青年淡然一笑：“放心，我要的人，你们问道宗连看都看不上。”
“那就没问题！”
“只要不要那萧枫，其他人，老夫我可以做主！”
顿时，老头一张皱纹密布的老菊花脸顿时又璀璨起来。
“好了，赶紧把马还给我，咱们接着下。”
“就不下了。”
青年站起身，将手中的棋子弹到老头手上，轻轻一笑。
“这盘棋，算我输。”
老头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青年的背影，冲他喊道：“喂，还没输呢，你急什么！？”
“见我的新徒儿！”
青年招了招手，人影消失在逍遥峰上，只有一块留影石，缓缓飞入到老头手中。
“老登，你老大不小了，天天沉迷女色，也不怕哪天突然暴毙！”
“到时候你孙女要是找我麻烦，我可不管！”
“要你小子管！”
老头骂骂咧咧送走那位青年，微微颤抖的双手捧着那块留影石，连气息都有些粗重起来。
“老夫就先看一眼……看完之后，就去瞧瞧那小子要搞什么名堂！”
瞬间，留影石激活。
几道曼妙纤长，穿着奇异衣服的妙龄少女，就在老头面前簇拥起来。
“老爷~再不休息的话……”“妾身几个，就要为你跳舞了！”
刹那间，一条红色小蛇从老头鼻孔中凶猛蹿出。
“当真是，绝品！”
……与此同时。
宗门广场上，又一次测试进入尾声，测灵碑上的光芒暗淡下去，那金光闪闪的排行榜，却没有丝毫变动。
“炼气境，三层！”
“林玥儿，炼气境，三层！
不合格！”
少女的纤长的睫毛微颤，古井无波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失落，她呆呆立于测灵碑前，宛如一尊久经风霜的石像。
“哈哈，天骄，就这！？”
“诶，我看这小妞姿色不错，如今她入不了仙门，要不师兄你把她收了……”“不要命了，你不看看她跟谁作对，萧枫少爷是你我得罪得起的？！”
“我看那边有合欢宗管事在捡姿色上佳的破烂，师弟你要不行行好，给她推荐推荐？”
“说不定以后照顾她生意就不要灵石呢！！！”
广场上不断传来的哄笑声，却根本撞不开少女沉到冰点的心。
少女将手从测灵碑上轻轻挪开，人还有些恍惚，却首接被面色冷峻的管事喝下测灵台。
她似是心有不甘，突然，眼中燃起最后一丝火焰，冲着高台上坐着的问道宗诸多峰主高喊，躬身作揖。
“晚辈林玥儿经脉有损，斗胆请仙师收我为徒，此般大恩大德，以后我做牛做马报答！”
整个广场突然寂静了。
谁都没料想到林玥儿会来这么一出。
众人将视线偷偷投向尊位上的众多峰主，他们神色各异，或戏谑或淡然，却都迟迟没有开口。
“小姑娘，我看你体内经脉尽断，生机溃败，这伤势没有七阶丹药八脉回春丹可治不好啊。”
“可这回春丹，连我们几个峰主都没有……”“收你为徒，又何苦呢？”
其中，百花峰的峰主突然微张檀口，笑盈盈地点了她一句。
林玥儿的头埋得更低，她看了自己小腹位置一眼，再度躬身，语气坚定：“只需要前辈助我巩固伤势，回春丹，我自己会想办法！”
此话一出，顿时把高层上的众多峰主逗笑了。
其中，就属这百花峰主的笑声最为绵长动听。
“你一个筑基都没有的丫头片子，还说自己想办法！”
“你倒是说说，你能有什么办法？”
林玥儿突然沉默了。
良久之后，广场又开始冒出细细簌簌的讥笑声。
不远处的萧枫也在静静看着这一幕，嘴角微不可察地翘起一个弧度。
他突然看向身旁的林媚儿，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歉疚：“媚儿，那林玥儿好歹也是你的堂妹，我废她经脉，你会不会觉得我下手重了？”
“萧哥哥，我不许你这么说！”
林媚儿的语气千娇百媚：“当年她辱你在先，能在你手下捡回一条命，己经算抬举她了。”
“媚儿，你真好。”
林媚儿感受着少年眼神中的温情，嘴角微微一挑。
“等着吧，萧哥哥，好戏还在后头呢！”
“我师尊说了，会把她送到她该去的地方，报当年折辱你之仇。”
两人将视线重新投回那高高在上的几位峰主身上，只见那风姿绰约的百花峰主轻轻一笑：“丫头，虽然我们问道宗不能收你为徒，但本座倒是能为你寻一个好去处。”
测灵碑前的少女顿时眼眸明亮，她看向高高在上的百花峰主，语气颇为感激：“请前辈为晚辈指一条明路！”
百花峰主翘起二郎腿，用手撑着面颊，戏谑地打量着林玥儿姣好的身段，轻轻开口：“本座在合欢宗有位至交好友，她今天也来观摩我宗收徒大典，只要你点点头，我让她收你为徒，如何？”
宗门广场顿时响起一阵哄笑。
谁都知道，合欢宗来这些宗门捡的漏回去后是什么下场。
丝毫不比凡尘中那些青楼女子的处境好到哪里去。
“嘿嘿，也不知这位林仙子到出阁的时候，能拍卖多少灵石！”
“我猜一千！”
“我猜一万！”
虽然林玥儿迟迟没有表态，却己经有无数的目光像在观摩商品般对着她指点起来。
“哦，你莫非觉得本座是在害你？”
见林玥儿迟迟不肯开口，百花峰主觉得自己面子挂不住，语气顿时冷了几分。
“没人帮你压制伤势，别说修炼，你可知道你还能再活几年？”
“本座劝你莫要不识抬举！”
少女明媚的眼眸宛如破碎般黯淡，她死死攥紧一双粉拳，哪怕指甲陷入肉中也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还是等不到觉醒那天了么……”“还是没法报仇了么……”少女心中的火焰逐渐熄灭，紧咬的牙关也渐渐在松开，正当她想要开口之际，却听见身后传来一位青年戏谑的声音。
林玥儿回过头，却见一只炽热的大手搭在她肩上，而这只手的主人，竟拥有着盖世的仙颜。
只见那青年冲着高台上己经换了坐姿的百花峰主微微一笑：“洛峰主，身为长辈，以大欺小，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