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的轰鸣声震得耳膜生疼,碎石如雨点般砸落。我将完整的生死簿揣入怀中,戒指在无名指上发烫,母亲残留的巫力顺着血脉游走,竟在掌心的阴阳契符文上镀了一层银边。棺椁底部的石板突然翻转,露出刻满星图的地道入口,孟婆虚影消散前的叮嘱在脑海中回响:“生死簿第七页,藏着归墟最古老的罪孽。”
地道内弥漫着浓重的尸香,两侧墙壁嵌着人面烛台,那些凝固的面孔皆是我在忘川酒吧镜中见过的玄门弟子。前行不过十丈,地面突然凹陷成八卦阵图,十二具身披道袍的干尸从阵眼缓缓升起,他们眉心都烙着归墟的青铜印记,手中竹简却刻着城隍庙失传的镇魂诀。
“盗我玄门秘术,罪无可恕!”为首干尸的下颌骨发出咯吱声响,手中竹简化作万千符篆飞射而来。我挥笔疾书《万法不侵》,朱砂形成的光幕与符篆相撞,爆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干尸群突然组成北斗剑阵,剑锋所指之处,空气竟泛起涟漪,将我的符咒尽数扭曲。
危急时刻,戒指光芒大盛,一道虚影自生死簿中飘出——是年轻时的母亲。她素手轻扬,巫傩古调化作实质音波,干尸们的动作顿时凝滞。“墨儿,取他们命门!”虚影话音未落便消散,我这才发现每具干尸后颈都有处凸起,状若蜈蚣蛰伏。
判官笔化作流光穿刺,干尸们轰然倒地,露出地下暗藏的青铜匣子。匣中躺着半截玉珏,与我贴身收藏的半块严丝合缝。当两块玉珏相触的刹那,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父亲沈怀舟将我恶魂封入容器后,带着玉珏远走西南,却在归墟的围剿中坠入悬崖,临终前将半块玉珏抛入湍急的江水。
“原来如此……”我攥紧玉珏,身后突然传来锁链拖拽声。转身望去,通道尽头立着个身披黑袍的身影,他周身缠绕着发光的丝线,正是生死簿中记载的“命丝”。黑袍人抬手时,我腕间的阴阳契符文剧烈发烫,竟不受控制地飞向他掌心。
“想要拿回契约?”黑袍人扯下兜帽,露出司徒玄布满咒纹的脸,他身后悬浮着密密麻麻的生死簿残页,“那就用你母亲的魂魄来换。”说着,他挥手召出巨大的青铜磨盘,母亲的虚影被困在磨盘中央,每转动一圈,虚影便消散一分。
我怒吼着掷出判官笔,笔锋却在触及司徒玄的瞬间被命丝缠绕。生死簿自动从怀中飞出,书页无风自动,停在第七页。泛黄的纸面上,用朱砂绘制的阵法中央,赫然印着苏晚晴的生辰八字——原来归墟“再造轮回”计划的最终容器,竟是她!
“苏晚晴早就知道自己的宿命。”司徒玄狞笑,磨盘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她用魂魄修补黄泉裂隙,不过是想在被炼成容器前,多为你争取些时间。”他话音未落,地道突然剧烈震动,无数怨灵从裂缝中涌出,为首的正是陆青崖残破的魂魄。
“沈墨……毁掉命丝……”陆青崖的声音虚弱却坚定,他手中的青铜灯已残破不堪,却仍绽放出微弱的光芒。我顿悟般翻开生死簿,咬破指尖在空白处写下陆青崖的名字,符文中的力量注入青铜灯,光芒化作利刃,斩断了缠绕判官笔的命丝。
判官笔如离弦之箭穿透司徒玄的肩膀,他吃痛松开控制阴阳契的手。我趁机夺回契约,却见磨盘即将碾碎母亲的虚影。千钧一发之际,戒指爆发出璀璨银光,巫傩符文组成锁链,将磨盘生生锁住。母亲的虚影化作流光没入生死簿,书页上浮现出新的文字:“寻齐三魂七魄,逆转阴阳轮回。”
司徒玄恼羞成怒,周身命丝暴涨,将整个地道缠成巨大的茧。他的身体开始膨胀,皮肤下隐约可见邪神的轮廓:“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与这地宫一同陪葬!”话音未落,地道顶部轰然坍塌,无数阴兵从裂隙中涌出——竟是被归墟控制的城隍庙旧部。
“阴兵听令!”我高举生死簿,契约符文与簿中力量共鸣,“诛杀叛党,护我城隍庙!”阴兵们的眼神恢复清明,长枪调转方向刺向司徒玄。混乱中,我瞥见地道深处有扇刻满星斗的门扉,门把手上挂着苏晚晴的银铃,正随着震动发出清脆声响。
司徒玄在阴兵的围攻下发出不甘的怒吼,他的身体开始崩解,化作无数发光的丝线。我握紧生死簿冲向星斗门,却在触碰到门把的瞬间,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卷入。等再次睁眼,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座陌生的庭院,漫天飘落的不是树叶,而是写满生辰八字的黄纸,远处的阁楼中,传来若有若无的童谣声——正是母亲哄我入睡时哼唱的调子。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新的短信带着血色边框:“恭喜通关,守夜人。下一程,你将直面自己的‘恶魂’。附言:别相信任何熟悉的面孔。”短信末尾,是个诡笑的鬼脸表情,而庭院深处的阁楼门缓缓打开,一个与我穿着相同服饰的人背对着我而立,他手中的判官笔,正滴着腥臭的黑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