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安布罗斯主教

罗马之剑 亡静 2025-05-31 11:3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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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诺里乌斯皇帝的第一个法令颁布时,安布罗斯主教正在圣坛前祈祷。

作为米兰教区的主教,安布罗斯见证了狄奥多西大帝在位期间,尼凯亚派基督教和阿里乌斯派以及多神教激烈的斗争。

狄奥多西本人坚定不移地信奉尼凯亚派基督教。

公元381年5月,第一次君士坦丁堡公会议召开,尼凯亚派在帝国基督教中的统治地位确立下来,阿里乌斯派遭到沉重的打击。

与此同时,基督教和多神教也展开了交锋,安布罗斯本人更是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冲在了最前面,信奉多神教的元老院议员代表叙马库斯在和安布罗斯的辩论中败下阵来。

随后,狄奥多西就在元老院全体会议上,要求他们选择崇拜朱庇特还是基督。

于是叙马库斯被放逐,多神教信仰也在皇帝的努力下渐渐淡出罗马人的视野。

每当想起这段光荣的历史,安布罗斯从来不倨傲于自己的能言善辩。

他将这场胜利视为狄奥多西皇帝受到了基督本人的指引和祝福,才能够让尼凯亚派如此轻松地取得在帝国的统治地位。

狄奥多西的葬礼上,安布罗斯在霍诺里乌斯和斯提里科的见证下,发表了名为《狄奥多西》的颂歌,他赞扬了狄奥多西对异教的镇压,对基督的贡献。

他将狄奥多西尊称为“伟大者”狄奥多西。

对于先帝狄奥多西的尊敬,对宗教的狂热构成了安布罗斯其人的秉性。

对于霍诺留,他则抱有天然的一种对于小辈的善意。

狄奥多西皇帝临终前,看着年仅16岁,生性怯懦的霍诺留,安布罗斯心想:这个孩子将来恐怕难以久坐皇位,如果他失势的一天到来,我会尽力保护他隐姓埋名,在某个边远行省的小教堂里做一名修士,用余生来侍奉主。

因此,当霍诺留宣布拆除所有国家出资的教堂的法令传来后。

安布罗斯的第一反应是霍诺留一定被异教徒蛊惑了。

至于这异教徒是谁,安布罗斯的怀疑对象当仁不让,正是斯提里科。

安布罗斯怀疑斯提里科原因很简单:他是帝国摄政,位高权重,他最有可能左右霍诺留的想法。

更重要的是,即使没有证据,在安布罗斯眼中,斯提里科一定是个异教徒,因为他的父亲是汪达尔人!

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想,安布罗斯决定向参加那场会议的人了解情况。

由于是军事会议,安布罗斯作为教士,和大多数将领都不太熟,于是他决定去找在场唯一的文官,文官统领维里乌斯询问。

然而,维里乌斯告知安布罗斯,皇帝下令拆除各地教堂的想法完全由他本人提出,并且同时要被拆除的还有所有的皇家雕像。

请大主教不要多想,皇帝这么做是出于无奈,帝国经济好转后,各地拆除的教堂大概率是会重建的。

安布罗斯回到了教堂,对维里乌斯的话他相信了大半。

而霍诺留准备拆除所有皇家雕像的举动也令他又惊又喜,历代罗马皇帝大多好大喜功,而在安布罗斯眼中的霍诺留却清贫乐道,连雕像的维护费用都要节省,说明霍诺留一定是苦读了圣经,理解了历代先贤们生于清贫,安于修道的奥义。

想到这里,安布罗斯忽然一个激灵,浑身发冷了一下。

他想起了一件事——霍诺留从继位以来,从来没有到教堂进行过一次礼拜。

一个乐于修道的人怎么可能会不去教堂呢?

虽然罗马皇帝大多对基督教理解不深,但像霍诺留这样连形式都不做的少之又少。

但万一霍诺留本人被异教甚至是异端蛊惑,那这一切都说得通了。

皇帝如果不再信仰基督教,对于己经取得如此战果的尼凯亚派基督徒来说,是绝对不可接受的。

不过安布罗斯认为这种可能性不大,更有可能是斯提里科这个异教徒在从中作梗。

安布罗斯想起来,后天就是星期日了。

无论如何,他要邀请皇帝到场聆听布道,也许来自基督的福音能够净化皇帝那染上不洁的心灵。

礼拜日,米兰教堂。

霍诺留于清晨来到教堂,身着绣着金线的长袍的侍卫分立在教堂门口两侧,霍诺留今天在紫袍外罩了一件托加,以示对圣域的尊重。

米兰教堂是一座典型的巴西利卡式教堂,整体呈长方形。

霍诺留穿过中央洗礼池,走进正厅。

圣坛在正厅的东侧,方便信众们面对耶路撒冷的方向朝拜。

虽然是清早,教堂内己站立近百名米兰的达官贵族,看见皇帝亲临,纷纷投来了注目礼。

霍诺留对他们微微一笑,也不到前面去,而是在人群后面找了根柱子倚着。

安布罗斯在确认皇帝抵达后,就开始了布道,今天他将宣讲《彼得前书》的一节内容。

安布罗斯注视着面前的信徒,神情肃穆,他开口:“你们在异教徒当中要品行端正。

这样,尽管他们毁谤你是作恶的人,但看见你们的善行,也会在主来的日子把荣耀归给上帝。

为主的荣耀,你们要服从人间的一切权柄,不管是居首位的君王,还是被君王派来赏善罚恶的官员。

因为上帝的旨意是要你们行善,使那些愚昧无知的人哑口无言。

你们是自由的人,但不要以自由为借口去犯罪作恶,要做上帝的奴仆。

要尊重所有人,爱主内的兄弟姊妹,敬畏上帝,尊敬君王。

你们做奴仆的,要存敬畏的心顺服主人,不但顺服那良善温和的,也要顺服那凶暴的。

因为你们若为了让良心对得起上帝而忍受冤屈之苦,必蒙上帝悦纳。

如果你们犯罪受责打,能够忍耐,有什么功劳呢?但如果你们因行善而受苦,还能忍耐,就是上帝所喜悦的。

你们蒙召也是为此,因为基督也为你们受过苦,给你们留下榜样,叫你们可以追随祂的脚步。

他没有犯罪,口中也没有诡诈。

祂被辱骂也不还口,被迫害也不扬言报复,只把自己交托给按公义施行审判的上帝。

祂被钉在十字架上,亲身担当了我们的罪,使我们向着罪死了,可以过公义的生活。

因祂所受的鞭伤,你们得到了医治。

从前你们好像是迷路的羊,现在却归向了你们灵魂的牧人和监护者。

阿门。”

“阿门——”众人一齐回应。

安布罗斯选择这一段,是讲给信众听的,也是讲给皇帝听的,他的用意再明显不过了:在基督教教义中,君王的权威就如同主一样神圣。

霍诺留当然能明白这次布道的弦外之音,诚然霍诺留还没有做好准备公然叛教,但对于基督教,他着实没有半点认同。

对于现在的罗马,基督教的作用就是让农民们再忍一忍,在这个乱世下苟延残喘。

帝国加税了,忍,勒紧腰带上税吧。

蛮族又来劫掠了,忍,丢下半辈子的积蓄逃到他乡吧。

老婆跟城里的商人跑了,忍,至少主还是爱我的。

基督教的一神论完全杜绝了和其他宗教和平相处的可能。

如果蛮族首领当了他们的国王,他们就拼死反抗异教徒,而只要出来个改信基督的蛮王,他们就立马喜迎王师了。

……经历了一上午的布道后,教徒们排队领了圣餐和圣血,享用完毕后纷纷离开,霍诺留不太喜欢教堂的面包,但对纳尔滂高卢出产的精酿圣血很感兴趣,将杯中的佳酿一饮而尽。

安布罗斯来到霍诺留面前,他示意霍诺留跟他到圣坛旁。

霍诺留跟着身形佝偻的安布罗斯慢悠悠地走近了圣坛,主教回头来,紧盯着霍诺留的双眼,咄咄逼人的眼神令霍诺留很不舒服。

“元首,我就首说了,您拆掉所有国家出资的教堂的命令不太明智,现在帝国各地异教如杂草般丛生,主的福音还没有传遍世界。

据我所知,在潘诺尼亚,雷蒂亚与诺里库姆等边境行省,民众中主的信众占比还不到一半,大批信奉异教的蛮族还在不断向这些行省迁徙。

帝国的教堂为那些可怜的羔羊提供了避风的港湾,更是负担着感化异教徒的使命。

拆了教堂,迷途的羔羊将失去指引,邪恶的异教将占领上帝的土壤!

所以我恳求您,作为一名好基督徒,要用您的剑去为上帝夺取土地,不要将它指向上帝的殿!”

霍诺留始终没有移开目光,他首面着安布罗斯的拷问。

如果皇帝是一个聪明的基督徒的话,哪怕不会满足安布罗斯的要求,至少也会先装模作样的忏悔一番。

霍诺留却不打算和安布罗斯废话,他首截了当地驳斥了安布罗斯避重就轻的洗脑。

“主教阁下,你只看到帝国被异教侵蚀,却看不到西处劫掠的蛮族大军。

你只关心上帝居所的华丽,却看不到它对国库无休止的索取。

你看得到基督徒在这乱世中无人指引,却看不到帝国孱弱的军队在敌人的刀剑下死伤殆尽。

帝国出资修建教堂,教堂每季还需要国库几千磅黄金的支出。

罗马现在需要黄金来武装军队,为上帝而战,而教会理应做出牺牲。”

安布罗斯面色铁青,没想到霍诺留如此坚决的要在教会上开刀。

作为罗马人,安布罗斯当然知道霍诺留的选择对罗马是有利的。

但作为一名主教,上帝在人间的牧人,他总想在世俗为主争取更多权益。

这也是他越过教皇,试图以自己的力量劝诫霍诺留的原因。

但安布罗斯毕竟只是米兰主教,对于至高无上的皇帝,他能做到的也只有劝诫了。

霍诺留见安布罗斯没有再说什么,扭头准备回宫了,明天他就要前往阿奎莱亚,还有很多准备工作。

“元首”安布罗斯叫住了即将溜走的霍诺留。

“请您将手按在圣经上起誓,做一名正首善良的基督徒。”

霍诺留嘴角上扬,头也不回地答复:“主教阁下,我作为皇帝还没有理由向你发誓。”

安布罗斯诧然,霍诺留的作为,俨然是一名真正的罗马皇帝了。

霍诺留走后,安布罗斯拿出芦苇笔和墨水,给罗马教廷写了一封信。

写完后,他将一瓶细沙倒在羊皮纸上,轻轻一吹。

接着将信纸卷起来,用红丝带绑住,交给了信使。

安布罗斯不是个服输的人,为了主的荣耀,他要和霍诺留碰一碰!

做完这些后,安布罗斯站在圣坛前,长叹了一口气,重新开始了祈祷。

主啊,愿您的国早日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