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入青云
三千级青石板蜿蜒首上,顶端若隐若现的飞檐翘角在霞光中泛着清冷的光,宛如悬在云端的仙境。
这是他离开陆家村的第七日。
三日前在山脚下的茶棚,他遇见了青云宗的外门执事。
那人盯着他手腕上的赤色胎记看了许久,最终掏出一枚刻着云纹的玉简:“可愿入青云宗?”
“昭宁!”
身后突然传来急切的呼喊。
陆昭宁回头,看见父亲陆大山气喘吁吁地爬着石阶,额头上的皱纹里嵌满汗珠。
老人手里攥着个油纸包,粗糙的指节被勒得发白。
“爹,您怎么来了?”
陆昭宁连忙迎上去。
陆大山将油纸包塞进儿子手里,声音有些发颤:“拿着,你娘连夜烙的饼。”
他上下打量着儿子,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抚过陆昭宁清瘦的脸颊,“在宗门里要照顾好自己,受了委屈就回来……”陆昭宁眼眶一热,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自从娘三年前病逝,爹一个人扛起了家里的农活,供他读书识字。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入仙门的机会,他怎能轻易放弃?
“爹,您放心。”
他握紧父亲的手,“等我在宗门站稳脚跟,就接您过去享福。”
陆大山勉强笑了笑,转身往山下走。
看着父亲佝偻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晨雾中,陆昭宁深吸一口气,转身踏上石阶。
每走一步,他都能感觉到体内有股热流在涌动。
这是从记事起就有的奇怪感觉,尤其是手腕上的胎记,时常会发烫。
村里的老郎中说这是不祥之兆,劝父亲把他送走。
如今想来,或许正是这胎记,才让他有了入仙门的机缘。
石阶尽头是一扇巨大的青铜门,门上雕刻着展翅欲飞的仙鹤。
陆昭宁正要上前,青铜门突然缓缓打开,一道白衣身影从门内飘然而出。
来人约莫二十岁出头,剑眉星目,一袭月白长袍上绣着银色云纹,腰间挂着一枚刻有“清”字的玉牌。
他目光扫过陆昭宁,微微挑眉:“你就是陆昭宁?”
“正是晚辈。”
陆昭宁连忙行礼。
“我是青云宗内门弟子沈砚清,奉师尊之命在此等候。”
沈砚清说着,抬手一挥,一道青光落在陆昭宁身上,“跟我来吧。”
青光托着陆昭宁腾空而起,脚下的云雾飞速后退。
不过片刻,一座巍峨的仙宫便出现在眼前。
琼楼玉宇,飞瀑流泉,不时有弟子御剑飞过,衣袂飘飘,宛如画中仙人。
“这里是青云宗的外门驻地。”
沈砚清落地后说道,“你先去杂役堂报道,明日辰时到演武场参加入门考核。”
“多谢师兄。”
陆昭宁恭敬地行礼。
正要离开,却见沈砚清突然凑近,目光落在他手腕的胎记上。
陆昭宁下意识地缩了缩手,却被沈砚清握住手腕。
“别动。”
沈砚清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探究。
他指尖泛起微光,在胎记上轻轻划过。
陆昭宁只觉得一股清凉的气息顺着经脉游走,体内那股躁动的热流竟奇迹般地平静下来。
“有意思。”
沈砚清松开手,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去吧,记住,在宗门里不要轻易显露这块胎记。”
陆昭宁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应下。
待他走远,沈砚清望着他的背影,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简。
玉简上浮现出几行小字:赤色胎记,灵气感应异常,疑似与千年血玉有关。
杂役堂位于外门角落,是一排灰扑扑的瓦房。
陆昭宁赶到时,屋里己经聚集了十几个少年。
他们大多穿着粗布麻衣,脸上带着与他相似的局促和期待。
“新来的都听好了!”
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汉子站在堂前,手里拿着根黑色皮鞭,“我是杂役堂执事赵猛。
从今天起,你们就是青云宗的杂役。
好好干活,说不定有机会转成外门弟子;要是偷懒,哼哼……”他扬了扬手中的皮鞭,“这玩意儿可不认人!”
陆昭宁被分配到了清扫灵田的差事。
灵田里种着各种灵草,每一株都价值不菲。
他小心翼翼地拿着竹扫帚,生怕碰到那些散发着奇异光芒的植物。
“喂,新来的!”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嗤笑,“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能扫得动灵田?”
陆昭宁回头,见是个身材魁梧的少年,脸上带着轻蔑的笑。
少年身后还跟着两个跟班,也是一脸戏谑。
“我会尽力的。”
陆昭宁低声说道。
“尽力?”
少年上前一步,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在青云宗,光靠尽力可不够。
听说你是靠着一块奇怪的胎记入的宗门?
该不会是用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吧?”
周围的杂役纷纷围过来,窃窃私语。
陆昭宁握紧拳头,却不知如何反驳。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在灵田里闹事,当杂役堂的规矩是摆设?”
众人回头,只见沈砚清负手而立,目光扫过闹事的少年。
那少年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连忙松开手:“沈师兄!
我们……”“赵执事没教过你们,见到内门弟子要行礼?”
沈砚清语气平静,却透着一股威压。
少年和他的跟班慌忙行礼,额头上冒出冷汗。
“滚。”
沈砚清冷冷吐出一个字。
少年如蒙大赦,带着跟班落荒而逃。
“多谢师兄救命之恩。”
陆昭宁行礼道。
沈砚清摆了摆手:“记住,在宗门里,拳头才是硬道理。”
他从袖中取出一本泛黄的册子,“这是基础吐纳法,你抽空练练。
若是遇到不懂的,明日考核后可来问我。”
目送沈砚清离去,陆昭宁翻开册子。
上面的文字晦涩难懂,却又莫名让他感到亲切。
他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按照册子上的方法盘膝而坐,试着引导体内那股热流。
不知过了多久,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
陆昭宁缓缓睁开眼,只觉得神清气爽,体内那股热流似乎变得更加活跃。
他握紧拳头,感受到了一丝从未有过的力量。
夜幕降临,杂役堂里鼾声西起。
陆昭宁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的木梁。
今天发生的一切恍如梦境,从父亲送别的身影,到沈砚清神秘的眼神,再到那本神奇的吐纳法……他知道,自己的人生己经彻底改变。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
陆昭宁摸着手腕上的胎记,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他要让所有人知道,这块被人视为不祥的胎记,会成为他踏破苍穹的依仗。
而那个在灵田里救他的沈师兄,他也一定会报答这份恩情。
带着这样的信念,陆昭宁渐渐沉入梦乡。
他没有看到,月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胎记上,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红光。
而在青云宗深处的一座阁楼里,沈砚清望着手中玉简,嘴角勾起一抹若有所思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