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瞥了一眼哭声传来的方向,道:“想来是与金嫔娘娘同住的嫱才人。
嫱才人本是金嫔的宫女,不知如何飞上了枝头,成了主子,金嫔却对皇上说,与嫱才人主仆恩情难舍,求皇上赐住一宫,这不,嫱才人连个侧宫都住不成,只能住在偏殿。”
沈屏妆拢了拢身上的袍子,“去瞧瞧。”
主宫虽然大,可到底是个不得宠的嫔妃所住,并没有多么富丽堂皇,就连下面的宫人们也学着偷懒,偌大的宫中一个办事的宫人都看不到。
院中只有几棵梅花开得正好,为这偌大的宫里添了几分颜色。
还没走进门,主宫内又是一道责备的女声。
“蠢货,那音常在是你什么人?犯得着你如此去帮着她!如今好了好了,闹出事来了,你还有脸哭!”
“娘娘,求求您可怜可怜妾身吧,妾身若早知道这其中利害,是如何也不会将那茶叶悄悄拿走的……”
“求求您了,娘娘就看在妾身伺候了您这么多年的份儿上,帮帮妾身吧……”
沈屏妆顿住步伐,与芙蓉离开。
到了红妆阁,她解下袍子,坐在轩窗下喝热茶暖身。
芙蓉站在一边,用扇子扇着炭炉子,想让那些炭燃得大些,“方才主子怎么又不进去了?”
沈屏妆轻笑,红唇带着一抹冷艳,“嫱薇是金嫔的宫女,飞上枝头成了主子,你真以为金嫔是念主仆情分才求皇上让她留在这里陪她住着么?
不过是在自己身边,好掌控罢了,若放了嫱薇走远了,嫱薇一旦真得了皇上宠爱,爬到了金嫔头上去,金嫔又该如何自处?何况金嫔是金家独女,被金老夫妇千呵护万宠爱着长大的,心高气傲,让她去对曾经的丫鬟毕恭毕敬,对她来说一定比不得圣宠还要痛苦。”
芙蓉点点头,又说道,“奴婢听着,总觉得金嫔不大会帮嫱才人。”
“这就是我们不能进打扰她们的原因,”沈屏妆来回转着手中茶盏,眸中思量尽显。
“金嫔不肯帮的,我们来帮,”沈屏妆吩咐道,“你日后找个机会,只要嫱薇落单,便请她来宫里坐坐,切记,可一定得她落单。不然,若被金嫔的人知道对她可是不利的。”
芙蓉应声点头。
夜里,雪停了许多,沈屏妆正准备歇息,却听宫外苏礼一声‘皇上驾到’,霎时瞌睡便没了几分。
沈屏妆来不及披上外袍便出门屈身迎接。
萧承夜见了,忙将她拉起来坐下,语气柔和,“天冷这么凉,以后若朕来晚了,你睡了,那便不必起来行礼了,你好好躺着便是。”
沈屏妆低眉,“谢皇上。”
芙蓉带着一干宫人下去,顺便带上了门,偌大的屋子,瞬间只留下了两个人。
萧承夜拉着沈屏妆走进内室,亲自照顾她躺好,自己也跟着钻进被子里去,又给她拉得严严实实的,生怕她着凉。
说到底沈屏妆还有些紧张。
萧承夜伸手将她捞入怀中,下巴抵在她发间,嗅着她的发香,语气柔和,“不用紧张,朕不会勉强你。”
沈屏妆松了口气,被他抱得紧紧的,他怀里很暖,她这夜睡得格外安稳。
翌日她醒来时,萧承夜不知何时已经离开,身旁的被褥都已经凉了,她伸手摸去,心里有些空落。
“主子,金嫔一大早就被朱贵妃叫走了,现在嫱薇正在外头等你呢。”芙蓉拉开帐帘,伺候沈屏妆起榻梳妆。
妆镜前,芙蓉把红簪插入她发间,轻声道,“主子可要想好,那嫱薇我们不够了解,这次帮她,虽然没有拉帮之意,可在外人看来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本也不需要她为我做什么,不论她人如何,只要让她欠我一个人情便是了。”
沈屏妆满不在乎的说着,将最后一只红玉耳环戴上,起身出去。
嫱薇穿着一身淡绿色的衣裳,披着披风,毛茸茸的白领子将她的脸显得娇小柔弱,她坐在不远处,一见沈屏妆,忙站起身来行礼,“妾身给沈贵人请安。”
“嫱才人不必多礼,坐,”沈屏妆柔和的笑了笑,坐在她对面,道,“我与你从未见过,找你也不是为了喝茶聊天,便开门见山了,音常在的事,我可以帮你。”
“帮我?”嫱薇一脸诧异。
“那音常在的事,想必金嫔娘娘还未对你施予援手吧?”沈屏妆笑了笑,并不看她,自顾的喝了一口茶,“若一个人出身本就卑贱,哪怕日后坐上了位高权重的位置,出身也始终是她难以启齿的苦,她永远对此敏感、自卑,甚至不快乐,你说对吗?”
听她此言,嫱薇情不自禁的捏紧了手帕,脸上划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贵人何出此言?”
“你不会不知道的,”沈屏妆拿出之前从清承宫找到的余留茶叶,展开在嫱薇眼前,“你也不用怕我害你,因为我跟你一样,都拿到了音常在死前喝的茶。”
嫱薇见此,脸色变了变,却极力压制得平静,“你、你如何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