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滴烫茶泼到芍药身上,她疼得轻呼,呜呜哭着。
只见苏静鱼脸色吓得惨白,竟不受控制的发起抖来。
深闺女子,只与琴棋书画相伴,见得最血腥的也不过深宅内斗,听见这样血淋淋的事实,怎能不害怕?且,方才萧承夜留下的惊悸还未完全散去。
沈屏妆心里也被吓得不停咚隆,明明昨夜还活蹦乱跳的人,今日便成了两半。、
她的五指倏然捏紧手帕,指关节都赫然发白,语音却极力压得平静:“苏姐姐,你不要怕,今夜就在这儿睡吧……”
芙蓉二话不说,啪的一巴掌狠狠扇在了芍药脸上,怒道:“贱婢,竟在主子跟前说着等污秽的话,还不快滚去领罚!”
芍药哭着连说了几声是,才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沈屏妆的心不上不下,怎么玲儿突然就死在了慎刑司?
还死得……
苏静鱼轻轻碰了碰屏妆的手肘,小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芙蓉一一把昨夜所遇的都说给她听,苏静鱼摇头,珠花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竟显得有些凄清。
“屏妆,此事太过蹊跷凶险,明日就是我们进宫的第三日,后日就得侍寝了,你要三思啊。”她好心奉劝,实在不愿沈屏妆去冒这个险。
可沈屏妆哪能这么就轻易放弃,她一旦扎了进来,就回不了头了。
见沈屏妆摇头,苏静鱼叹了口气,抓着她的手,认真道:“屏儿,你为何非要弄清楚此事?”
为什么?
只因他萧承夜是害她父母之人,只因音常在受宠得蹊跷,也只因她怀疑是萧承夜的手笔,既要对付他,她就得时刻警醒着他的手段,以一抵一,决不能败。
或许,还能举一反三,反用在他身上,也害他个惨死不瞑。
父母亡故时,苏静鱼也不过跟她一般年纪,她定不知这其中缘由,更不知,她入宫的目的是找萧承夜复仇。
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更不能将内幕告诉苏静鱼。否则事情败露,她会拖累她乃至整个苏府。
沈屏妆努力扯出一个笑来,略有掩饰,“没什么,我就是好奇而已。”
苏静鱼了解她的脾气,自知劝不住,只好作罢。
夜晚,苏静鱼留在红妆阁,芙蓉特地添了一床棉被,整理好床铺,伺候两位主子安寝。
烛火长明,暖黄光色最为温馨,床帘一放,便成了俩人的小天地。
苏静鱼紧紧贴着沈屏妆,大腿和手并用将她抱得死死的,道:“小时候我们经常这样一起睡,皇上总说我们像极了亲姊妹。”
“是啊,时间流逝,没想到我们都入了宫,为了宫嫔。”
“嗯,我听说,王爷也要选妃了。他貌比潘安,才华横溢,不知盛京谁家姑娘会有这么好的福气,”苏静鱼叹气,语气带着惋惜。
半夜,沈屏妆的肩头湿了一片,奇怪地偏头去看,只见苏静鱼眼角还带着泪,眉头皱着,像是睡不安稳。
原来,她也有对自己说不出口的难过心事。
唉。
沈屏妆在心里叹了口气,难以入睡,脑海里反复翻飞着音常在的事。
到底是什么人告了她夜里出宫的状,因为音常在的事,明明玲儿都被发落到辛者库服苦役了,却还是有人将她灭了口。
玲儿定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所以才被人灭口。
“怎么还不睡?”苏静鱼梦中清醒,见她还睁着眼,好奇问了一句。
“我在想玲儿的事。”
“你觉得有蹊跷?”
沈屏妆长叹一口气,“你不觉得芍药今天出现得太巧了吗?”
苏静鱼一脸迷茫的望着她。
“她被玲儿的死吓到,为何不找个地方安安静静的待着去消化?或者去找几个关系要好的宫女互相倾诉。
却偏偏进了我殿里说她害怕?而且,她还那么清晰的说出了死者是谁,怎么死的,皇上前脚走了没多久,她就进来……”沈屏妆说到这里愣了愣,语气变得不可置信:“难道是他……”
“皇上?!”
苏静鱼一个激灵,瞬间觉得脊背发凉,仿佛殿内有阴风阵阵,沈屏妆也能感觉到,冷汗沁湿衣裳,后背与布料的黏腻感。
萧承夜一走没多久,芍药就进来报玲儿的消息,若是别的妃嫔看不顺眼玲儿,也不必要赶一大清早的就将她弄死。
他定是知道了昨夜的事情……而且知道的清清楚楚!生怕玲儿进了沈屏妆的宫里,会说出些什么来,就算没有沈屏妆,也会有别的宫嫔,最好的办法,便是从根源解决问题,将玲儿灭口。
能守住秘密的,只有死人。
苏静鱼不敢相信,“那他早晨为何一副相信了的模样!”
明明早晨她们一起撒了谎,说沈屏妆是去了静月堂。
沈屏妆摇摇头,只觉得这个冬天似乎更加冻人了。
翌日,鹅毛大雪纷飞,宫里一片银装素裹。
殿外宫人们玩雪嬉笑打闹,芙蓉送苏静鱼回了静心堂。
沈屏妆坐在窗下借着天光看书,一坐便是一天,到了晚间,芙蓉跟太监小栗子从内务府拿了许多东西来。
一边走,芙蓉一边喜滋滋的道:“除夕要到了,皇后说了阖宫分例都要多些,我跟小栗子便去拿了,瞧,这么多呢,肯定可以过个好年了。”
沈屏妆淡笑,算下来除夕也只有一月多的时日了。
小栗子在一边清点东西,芙蓉随手拿了支钗环靠到沈屏妆身旁,将钗环插入她发间,俯身一瞬,她悄声说:“探子消息,音常在的父亲今日得知她去世的消息,一时没顺过气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