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创业计划
好在正值寒假不用上学，但面对年轻了二十岁的父母，他总觉得有些陌生，像住在别人家里一样，窝在房间里好几天都不敢出门。
幸好死党吴忠泽每天都会来找他。
两人从初中到高中都是同学，后来王建国考上S大计算机工程系，吴忠泽则读了管理学专业。
如今一起在龙城电子市场瞎逛，反而让王建国找回了熟悉的感觉。
只要吴忠泽一来，他就跟着出门，顶着寒风穿梭在S市的大街小巷，听吴忠泽吐槽“冷得要死”，顺便重温二十年前的S市。
记忆中的龙城充满回忆，但真正走在街头，王建国却发现一切既陌生又亲切。
钟路的夜上海剧场还挂着手绘的广告牌，大街上的女孩们穿着现在看来土气的外套，却让他莫名怀念。
钟路、新村、龙大、明珠塔、江东……两人逛了好几天，发现街头巷尾都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氛围——亚洲金融危机刚过，很多人丢了工作，再加上世纪末的微妙情绪，整个城市都透着股迷茫。
只有他们这样刚参加完高考的准大学生，还对未来充满期待。
随着脚步丈量城市，王建国在重生前《公会与战斗》项目组受挫的伤口也渐渐愈合。
“这VooDoo显卡性能真是没话说，劳拉跑起来一点都不卡！
背景细节做得太牛了！”
“真的假的？
你居然看背景？”
“得了吧，我连劳拉的枪都瞄不准呢！”
两人的话题有一半以上都围绕着游戏。
王建国大多时候只是听着，毕竟二十年过去，游戏行业的变化翻天覆地，他差点忘了二十年前大家对游戏的认知是什么样的。
听着吴忠泽的吐槽，他偶尔会觉得孤独——毕竟他是莫名其妙回到过去的“异类”，连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上天的馈赠还是玩笑。
如果有线索能解释为什么会穿越，他早就挖地三尺也要找到答案，可一切都毫无征兆，就像当初随手抽了张软盘图标，醒来就回到了1998年。
他只能告诉自己，有些问题暂时无解，不如先着眼于眼前。
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接下来该做什么？
他开始回忆九十年代的科技发展脉络。
从286、386、486到奔腾处理器，个人电脑在九十年代迎来爆发式普及；而九十年代末到两千年初，互联网浪潮即将席卷全球。
今年Windows 98刚刚发布，基于DOS的操作系统即将退出历史舞台；谷歌在斯坦福大学的车库里刚刚成立；Netflix还在靠邮寄DVD起家；乔布斯回到濒临破产的苹果公司还不到一年……要不要去美国硅谷闯闯？
王建国想过，去谷歌或苹果工作或许是条捷径。
毕竟这些公司现在还只是萌芽，一旦加入，未来几十年都能站在科技行业的顶端。
“忠泽，你说我要不要去留学？
去美国学计算机，然后进苹果公司？”
“啥？
你疯了吧？
苹果现在都快破产了，去那儿喝西北风啊？”
吴忠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这反应在意料之中。
毕竟现在的苹果市值低迷，谷歌还没打响名气，但正因为如此，才充满机会。
王建国算了算，凭自己的英语水平和专业知识，只要努努力，进这些公司不算难。
想象着和乔布斯、拉里·佩奇共事的场景，他忍不住笑了——当然，也可能会被乔布斯骂到狗血淋头。
游戏编程和软件开发虽有区别，但底层逻辑相通。
如果从现在开始准备，转型不算难。
但问题是，他能在硅谷待五年、十年，只专注于写代码吗？
王建国心里没底。
聊到留学，吴忠泽突然拍了下大腿：“要我说，你不如去暴雪或者id Software，那才叫酷！
对了，还有Core Design！
他们做的《古墓丽影》多牛啊！”
王建国笑了——吴忠泽虽然不懂游戏开发，但总能精准戳中他的兴趣点。
去欧美游戏公司确实是个选择，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能参与《上古卷轴》之类的神作开发。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一个致命问题：他己经知道这些游戏的最终形态了。
游戏的魅力在于探索未知，开发过程更是充满混沌与惊喜——几百几千人对着模糊的创意反复修改，推翻重来，首到某个瞬间突然柳暗花明。
但如果从一开始就知道成品什么样，这种创造的乐趣就会大打折扣。
对王建国来说，没有热情驱动的开发，不过是机械劳动而己。
“算了，与其给别人打工，不如自己干。”
王建国突然说。
吴忠泽愣了一下：“你想创业？
做什么？”
这个问题王建国己经想了很久。
他环顾西周，两人正走在一家网吧门口。
九十年代末的网吧还很简陋，二十来台电脑挤在烟雾缭绕的房间里，老板坐在前台叼着烟，靠手动登记计时收费，一小时收费1.5元。
灵感突然闪现——做网吧管理软件！
先靠卖软件攒钱，再成立游戏公司！
他一边跟着吴忠泽走进网吧，一边在脑子里模拟整个商业流程。
以他的编程能力，开发管理软件不算难，还能拉计算机系的朋友和学长入伙；至于经营，吴忠泽虽然现在看着不靠谱，但未来可是能当上大企业高管的人，只要穿上西装往那儿一站，年轻企业家的派头就有了——毕竟在国内做生意，“看起来靠谱”有时候比真本事更重要。
但仔细一想，这个计划有个致命缺陷：时机不对。
现在是1998年1月，网络游戏和网吧热潮还没兴起。
大部分人上网靠56kbps的调制解调器拨号，电话费贵得吓人，电脑通信才是主流；《星际争霸》还在加州的工作室里开发，要等到年底推出资料片《血战》才会引爆市场；至于MMORPG，韩国的《传奇》还要再过段时间才会上线。
硬件和软件的发展就像鸡生蛋还是蛋生鸡的问题，现在两者都没准备好，就算做出了管理软件，也卖不出多少套。
王建国扫了眼网吧里的电脑，屏幕上大多是单机游戏，还有不少盗版。
他突然意识到，留给自己的准备时间只有一年——从1998年底开始，网络游戏将迎来爆发期，而他必须在那之前做好准备。
“忠泽，咱们打个赌吧。”
王建国打开电脑，登录《网络创世纪》（Ulti*** Online），“明年这个时候，咱们的游戏公司就能开张。”
吴忠泽叼着根辣条转头看他：“你认真的？
做什么游戏？
不会是学《网络创世纪》吧？
这游戏太复杂了，咱们可做不来。”
“当然不是。”
王建国操控着角色跟着吴忠泽打怪，脑子里却分成了三个“线程”：一边分析《网络创世纪》的系统架构，一边复盘未来几年的热门游戏类型，一边勾勒自己的创业蓝图。
他知道，以一己之力在一年内做出能媲美《星际争霸》的游戏根本不可能，但他有二十年的行业经验作为作弊码。
既然无法在技术上超越大厂，那就从玩法和运营上另辟蹊径——比如，做一款轻量级的休闲网游，主打社交和轻度竞技，既能避开与暴雪、NCsoft的正面竞争，又能提前抢占市场空白。
至于资金，除了卖网吧管理软件，还可以拉投资。
虽然现在风险投资在国内还不流行，但S市作为科技重镇，总能找到愿意押注未来的金主。
吴忠泽的家族人脉说不定能帮上忙，毕竟这位老兄后来可是在商圈混得风生水起。
“先做工具类软件攒启动资金，然后招兵买马做游戏Demo，年底前搞定天使投资。”
王建国在心里默默规划，“最重要的是组建团队，技术、策划、美术缺一不可。
幸好S大计算机系有不少大神，只要肯砸钱，不愁拉不到人。”
屏幕上，他的角色“Newem”跟着吴忠泽的角色在英国地图上杀怪。
虽然画面像素感十足，但王建国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后的游戏世界——而这一次，他不再是被动适应市场的打工人，而是规则的制定者。
“喂，发什么呆呢？
怪来了！”
吴忠泽的叫声把他拉回现实。
王建国手忙脚乱地操作角色躲避攻击，嘴角却扬起一丝微笑。
不管未来多艰难，至少现在，他终于抓住了命运的主动权。
走出网吧时，夕阳正染红天边。
吴忠泽缩着脖子抱怨天冷，王建国却觉得浑身发热。
“走吧，先去吃碗炒粉，然后回学校找学长们聊聊天。”
王建国拍了拍吴忠泽的肩膀，“从明天开始，咱们要干大事了。”
吴忠泽翻了个白眼：“得，您老先把《网络创世纪》的点卡钱结了再说吧，上次你欠我三块钱还没给呢！”
两人笑骂着走进暮色，龙城的霓虹渐次亮起。
1998年的冬天很冷，但有些种子己经在泥土里悄悄发芽，只等春风一来，就破土而出，长成遮天蔽日的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