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子口其实严格意义上来并不算维明区的一部分,二十多年前的市子口其实是一片荒地。
首到沈子文他婆娘那天米煮多了,饭桌上撑的有些难受的沈子文忍不住嘴贱嘟囔了句败家娘们。
然后他就领着他婆娘给他发的锄头,大半夜的滚到几里外的荒地锄地去了。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家在这儿还有块地,也不知道他婆娘是怎么知道的。
在家一个屁不敢放的沈子文大半夜挥着锄头在地里破口大骂,憋屈劲儿撒完觉得自己牛逼坏了的沈子文躺在坑里摸到了一块碑。
之后那个皮肤黝黑的欢实汉子喝多了总说市子口他用锄头挖出来的,当然他婆娘在时他是不敢这么说的,他得把功劳归给他婆娘。
于是一个巨大的墓葬群被发掘保护,再后来就被市里发展成了旅游景点。
而围绕墓葬群之外建设的市子口就被划到了维明区,虽然这地方离市区还有十几二十里,但这片地方的村民也算摇身一变用上城市户口了。
古今街是市子口唯一的一条商业街。
初秋的清晨天色略带阴沉,空气中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
街上一个人影都不看到,所有的店门紧闭,仅有的一家早餐店往外面腾腾冒着热气,整个街道仿若鬼市。
哗——卷帘门的滑动声给这片街道带来了一丝人气,街道中间的一间店铺门打开,一个青年从中走了出来。
青年看着也就二十出头,一米七八左右,身形有些消瘦,不过面容倒是颇为清秀。
转身把店门关上,沈砚站在街道中央左右看了看,想了想还是往那冒着热气的地方走了过去。
“陈婆婆,拿笼包子,再给拿盒奶。”
站在屉笼前,沈砚笑着跟店里坐着的一位老人大声喊道。
年过七八旬的老人颤颤巍巍的起身,走近些才看清楚来人是谁。
“小沈啊,家里的事儿处理完了?”
沈砚点点头,老人从屉笼里抽了一笼给他装上,递给沈砚,看着笑的十分明朗温和的年轻人,老人张了张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许是看出了老人的顾虑,沈砚嘴角弯的更大了些。
“您今天怎么想起来开店了,街上的人都走光了,哪儿还有人来啊。”
知道老人有耳背的毛病,他于是便喊的大声了些,被续上话茬的老人笑了笑,叹了口气。
“哎,闲不住啊,这年纪大了,儿子死活让我搁他那儿去,今天算是最后一天了。”
“那还不好,说明您儿子孝顺。”
朝着老人竖了竖大拇指,沈砚拿过奶,笑着打了个招呼后便转身离开了,老人望着那单薄的身影面上有些不忍。
她走了,街上可就只剩上沈砚一人了。
沈砚向着街道另一头的大路走去,鞋底踏在青石板铺置的道路上,寂静的街道上脚步声回荡。
古今街里面百分之八十的店铺都是经营古玩的。
若是十多年前你可能还能在这些店里淘出一两件村里人祖上用过的破碗烂瓷什么的,后来嘛,年份过十年就算你捡到宝了。
古今街刚建起来时也是繁华过几年的,游客不断,也算是让一些村里人发了不少财。
但墓葬总会被发掘完的,市里也没对此地进行一个持续性的规划,加上古今街商家不断坑游客的行径,市子口算是彻底没落了下来。
这些年街上的人陆陆续续的走完了,到了明天街上就仅剩沈砚一个人了。
当然,沈砚是不在意这些的,或者说,这世上有他在意的事儿吗,沈砚持存疑的态度。
在大路边掏出手机叫了辆车,大市口里市区远,等车估计得好一会,沈砚抓起包子吃了起来。
手里的奶都凉了好一会,一辆黑色的私家车才在道路尽头显露身影,将手里的垃圾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
回身刚好卡到车到达,沈砚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尾号7453是吧。”
“师傅,去市区。”
后座的沈砚笑的很是明朗。
……哗——重新回到古今街的沈砚手里多了个大袋子,卷帘门上升,进到店里回身把门关上。
进店后沈砚仿佛变了一个人,脸瞬间冷了下来,面无表情,眼神漠然。
屋内的视线有些昏暗,随着一声开关的脆响,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店内的环境。
靠近前台处无数杂物堆放,各式各样的老旧家具,古制物件没有次序的随意摆放着,十分杂乱。
而与之不同的是店内的另一部分,那是一排排整齐的书架,上面堆满了书籍,书柜和书籍都闪着荧光,显然有人经常打扫,十分的爱护。
最引人注目的是前台正对面的尽头,那里摆着一处供台。
两根硕大的红烛在供台上缓缓燃烧,燃了一半的香缕缕烟气升腾,环绕着墙面上的两张照片。
一黑一彩。
黑白照中的壮年男子一脸憨实,正拘谨的盯着镜头,而彩照中的妇人年纪颇大,面貌和蔼,镜头中的她笑的十分灿烂。
昏沉的环境中,烛火映照在二人脸上摇曳,忽明忽暗,倒是颇有些渗人。
店面上下二层,皆有百来平大小,在当年开市时买下这个铺子其实是要花上不少钱的。
你若问当年沈子文一个苦哈哈怎么买的起这间铺子的,沈子文会咋呼着,什么古董!
什么金子!
谁不知道我沈子文当年第一个上报,第一个上交的!
老子攒的!!!
望了眼墙上的照片沈砚便收回了目光,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将挡在路上的物件往旁边踢了踢。
沈砚态度随意,毕竟这里的东西十件有十件都是假的,当然,若是真的他可能会踢的轻点。
清理了路障后沈砚提着袋子上到了二楼,二楼就跟一个完整的住宅房子没什么区别了,很是温馨。
在卫生间找了铁盆,控干里面的水,沈砚进到自己卧室,反锁房门,又将窗户锁死。
首到检查了一番没有任何缝隙后,沈砚将铁盆放到地上,将袋中东西倒入其中。
一道火焰的光芒出现在屋内,点燃木炭倒是颇费了沈砚一番功夫,首到见到那橘红色的光芒稳定后,他爬上床规规矩矩的躺好。
刺鼻的一氧化碳的味道慢慢弥漫整个房间,沈砚漠然的注视着天花板,那里黑乎乎的什么都没有。
沈砚心想自己一会儿该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来迎接这最后的时刻,恐惧?
慌乱?
还是舒心?
什么都没有。
内心仿佛一个旋涡,吞噬着所有进入其中的东西,没有一丝回响。
黑暗空洞宛若死水。
沈砚有些失望,还好,至少失望也算情绪的一种。
“呵厄——”眼前的世界开始晃动,喉咙不自主的发出渴求。
砰,砰砰……床上的人影开始抽搐,下身处一片水渍的阴影显现。
双目睁大,眼球似乎下一秒就要夺眶而出。
要死了吗……面容逐渐变的扭曲,意识开始混乱,模糊间沈砚突然看见半空中一块石头朝着面门落下。
一片黑暗……意识中残念回荡。
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