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丧事
“办丧事？”
“是啊。”
“尸首怎么办？”
“拿衣服顶着。”
“钱银怎么办？”
“王家宗祠会出。”
“可我如今守不了灵，到时候也怕送不了，况且孩子还小。”
“正是因这孩子哩。”
陈歪脖笑了笑，说道：“王村长说了，如今有这小子，总得给他老子摔盆。
让他安心地去了。”
陈惜汝想了想，又说道：“孩子还小，如何......”一时没了力，歇了会儿。
陈歪脖知她要说什么，说道：“我也是这么说，王村长说了，到时候有个人抱着过个形式。
他们想办就让他们办了吧，总得让强子送走了。”
陈惜汝想了想，也就噤了声。
恰巧此时李大姐拿了面糊进来，陈惜汝喝了几口，便又躺下休息。
陈歪脖也辞了行走了，给李大姐一小袋谷子，托李大姐照顾着惜汝母子。
李大姐得了谷子，且自己本就心善，为了照顾好惜汝母子，便干脆搬了铺盖到这屋住下。
在李大姐的关照下，惜汝也渐渐恢复了。
这天早晨，惜汝喂完孩子，李大姐不在屋里，便想起身烧水。
李大姐从门口走进来，忙安顿惜汝坐下。
“你快坐下，我来我来。”
惜汝坐回床上，身上确实有些无力，坐了一会儿才有了力气，说道：“我想着这几天己经好了，没想到还是容易累。”
“你本就体虚，还是多歇几天。
不过，两天后强子的丧礼，你怕是去不了了。”
李大姐觉着自己话说的不对，忙收回声。
惜汝低下头，这时孩子动了动，惜汝忙看了下，说道：“我与他夫妻一场，没想到连送他一场都没办法。”
过去与强子的日常又在眼前闪现，不禁落下泪来。
李大姐忙出声开解：“想开些，这些事倒不必牵挂着，你好好照顾好自己，照顾孩子，我想强子也会安心的。”
李大姐从锅里盛出鱼汤，递给惜汝。
惜汝接过，“今日怎么有鱼？”
“王村长送来的。
说你现在身子弱，总吃米汤也不合适，沾点荤的也好把身子养起来。”
“辛苦村长了。”
惜汝喝下鱼汤，许久未沾过荤腥，如今喝这鱼汤当真香甜。
不一会儿就喝完了。
王强丧礼的前一天，惜汝打开箱子，拿出王强的衣服，这是去年做的新衣，本想着这几天可以穿了，却没想到强子上山采药，却遇到猛虎，强子因此丧身虎腹部。
惜汝轻轻抚摸衣服的领口，点点珠泪从眼眶流出，滴到衣服上，将衣服都打湿了一些。
李大姐抱着孩子，也不忍打断惜汝，但也怕她过度伤心，想了一下还是开口，“这衣服看着是新的，要不留下，未来裁了还能给这小娃娃做衣服穿。”
惜汝擦去眼角的泪花，将衣服轻轻放下。
“算了，强子没穿什么好衣服，让他穿一次干净衣服走吧。”
她又回箱子里，拿起备好的孝服。
预备着明早可以穿。
第二天早晨，惜汝早早换好衣服，跪在家中灵台前，灵台桌上摆着强子的衣服，惜汝哭了一遍，拜了一遍，便在灵台前烧纸。
“强子，我们夫妻一场，我却无法送你。”
说到这儿，其泪水又如泄洪了一般，“强子，你安心去吧，也求你保佑我们的孩子，让他平平安安地长大。”
烧完纸，王家的几个宗亲便把衣服拿走，惜汝的目光牢牢盯着，就好像她的丈夫，也是这样生生地被人拉走，接着一名王家宗亲把孩子抱走，孩子霎时间大哭了起来。
将惜汝唤回，忙跑过去。
“王二哥，孩子......要不，等会儿再抱，我先哄哄他？”
惜汝伸出手，想抱孩子。
“强子媳妇儿，误了时候就不好了，这孩子懂事，这么哭，是送他爹哩。”
说完，便抱着孩子出了门。
惜汝想跟过去，腿上却没了力气，只能倚靠在门框，远远地望着，看着孩子渐渐没了身影，渐渐地，也没了声音。
李大姐也揪着心，走出门望了望，便扶着惜汝回里屋。
“强子媳妇儿，你别再累着了。
快回屋内歇歇。”
“大姐，这孩子从没离过我身，如今这样被抱走，我真的......”“他们是他宗亲，想来会好好照顾着的。
你也别全心都在孩子身上，多照顾好自己。”
说完，递了碗米糊给惜汝。
“大姐你喝吧，我实在喝不下。”
惜汝摆了摆手推辞。
“你可不能这样。”
李大姐把碗放到床边，“你想想，你现在得养着自己和孩子，过去有强子，你还能少下些地。
可现在，农活的重担都在你肩上了，你可得好好养好身子啊。”
惜汝听了，将碗拿起，忍住伤心将米糊喝完。
李大姐接过碗出门去洗，走到门口，便觉一股热风扑面而来。
“话说回来，今天可真热啊。”
这话又让惜汝惴惴不安，不禁担心起孩子。
孩子才出生七天，本就不太好吹风面日。
坐在屋内理起丝线，心却越理越乱。
惜汝不断地往屋外望，只见那阳光己经照到门槛，却仍不见有人抱着孩子回来。
“不行，我要去见见孩子。”
惜汝放下手中物件，便走出门，刚跨过门槛，便觉着那日光毒辣，她的头顶仿佛被炙烤一般。
脑袋一阵眩晕，惜汝己顾不得了。
继续走出门，忽的一阵风吹过她脑袋，这月子中最怕风，霎时间只觉着眼冒金星，天旋地转，便倒在了门口。
“孩子......”“你醒了。”
李大姐忙问。
惜汝睁开眼，自己正躺在床上。
“你怎么自己跑出去了，外面日头多晒呀，你还在月子里。”
“我实在放心不下孩子。”
说着又要起身，顿感一阵目眩，便又躺下。
“你快躺下吧，王村长知道你担心，刚刚托人带了鱼来，说了一声，娃儿好着呢。”
说着，轻轻地拍拍惜汝。
惜汝将头往右侧转，看着屋外，仍旧忍不住担心。
“孩子，快回来吧。”